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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說她識得一位苗疆使蠱老者,她對於這種蠱毒的所有認知就是來源於他。只是已經十幾年未通訊息,也不知道他是否還健在。師傅願意親自去一趟苗疆,向老者探尋解蠱之方,即日便啟程。
她粗略計算了一下行程,川貴偏遠,道路崎嶇難行,不知道能不能來得及為我主持及笄之禮。這蠱毒事關人命,情況急迫,非同小可,希望我莫要怪她食言。
最後,師傅一再叮嚀我,她送我的那枚玉簪,進京後記得一定要收好,儘量莫在人前顯擺。
我自是不懂師傅最後一句話的用意,因為那簪子雖然看起來玉質極佳,還算名貴,但是師傅一向不愛這些身外之物,從未這樣叮囑過我。不過那簪子是我師傅提前送我的及笄禮物,自然不用她叮囑,我也會珍之愛之,視若心肝的。
進京的日子,逐漸臨近,母親的身子在悉心調養之下,氣色恢復了不少。她開始問起我們的進京事宜,教導我和青青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
關於進京的隨行丫頭,母親征詢我們的意見,她的意思是想為我們一人尋一個有經驗的嬤嬤。畢竟年紀大了,精於世故,遇到事情也有個分寸,至於隨身的丫頭,帶兩人貼身伺候著也就是了。
青青乖巧,一切都願意聽從母親的安排,我自己倒是捨不得院子裡的幾個丫頭,雖然相處時日不多,但是好歹也算得曾經同甘共苦了,誰也不願割捨。
最後回了院子,叫幾個人到近前商量。小樣兒是哭天抹淚地,緊揪住我的袖子不鬆手,堅決要跟我一同進京。
惠兒身世同小樣兒一樣可憐,父母雙亡,在揚州城裡也沒個依靠和留戀,隨遇而安。
最能幹的丫頭軒兒,我卻做主,讓她留了下來。她畢竟是府裡的家生子,父母都在府裡當差,怎麼捨得她離開身邊。
蘭兒家裡也有親人,我原本也是有意讓她留在府裡。沒想到,她竟然也極其堅決地要求留在我身邊,捨不得我們幾人。
我就向母親求了個人情,定下了惠兒,蘭兒與小樣兒陪同我一起進京。
父親挑了一個日子,將大哥,還有三哥青衛,青茗都叫了回來,設下家宴,為我和青青送行。
大哥聽母親說起過事情始末,知道那日裡是錯怪了我,對於自己的魯莽親自向我道歉,並且極其誠懇地感謝這些時日裡,我對母親的照顧。
雖然我與大哥並不親近,而且因為那日的誤會有了嫌隙,但是不得不承認,他的確很有大哥風範,磊落坦蕩,並不像其他豪門權貴家中的嫡子那般傲氣凌人,將自己庶出的弟妹當作眼中釘,肉中刺,百般欺辱。
嫡姐青城也接到了口信,特意趕回家裡,一是探望母親身體,第二,便是給我和青青一人備了一份厚禮。尤其是送給我的那一份,不僅名貴,而且格外廢了心思的,說是見面禮與送行禮一併送了。我知道,這必然是她府上的意思,訊息靈通,聞聽蘇家送我進京的用意,未雨綢繆。
三哥青衛也是我第一次見,果然書生氣十足,咬文嚼字,透著一股酸腐和文人的清高。他對於我的粗陋有些不屑一顧。我以前聽軒兒說起過,青衛是個書痴,學識倒是淵博,就是不太會變通。而且篤信什麼“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對於生意人有些不屑,也委實不是做生意的料。這也是父親有意讓他進京為官的另一個原因。
府裡的幾位姐妹弟兄,除了清淺與遠嫁守寡的青洛,我大多都認識了。大家濟濟一堂,觥籌交錯,雖然暗裡也有風起雲湧,但是表面看起來還是兄友弟恭,一派和樂。
我覺得母親對於兒女的教養還是極為成功的。最起碼,府裡的姐妹弟兄們並無其他人家那般囂張跋扈,恃寵而驕的浪蕩模樣,對於家人都是彬彬有禮,遵循仁孝,表面來看極其和善,其樂融融的。
竟然在一片歡聲笑語中,心裡平白生出一絲不捨和對於家的留戀。
終於,要遠離江南,遠離這個潑墨如煙,清秀婉約的揚州城,前途未卜,吉凶難測。
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