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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金蟬脫殼

離開揚州城,進京的那一日,又是一個陰雨天氣,清泠泠的雨纏綿了一夜,自晨起就籠罩了遠近的青石小巷,縹緲如煙,氤氳著溼潤的深沉。

一大早就被從床上拉起來,跟在母親身後,到祠堂裡磕頭,敬香,一番繁瑣的儀式下來,我已經是頭暈眼花,對於府里人堆著笑臉的應酬客套實在應付得疲憊,尤其是她們那一臉誇張的依依不捨,我更是懶得敷衍。

青青拉著祖母和四姨娘她們的手。依依不捨,哭得就像那日的連綿陰雨。

我在府裡僅僅不過是生活了月餘時日,除了九姨娘,委實沒有什麼好牽絆的。她自始至終都是在強顏歡笑,卻一次又一次地背轉過身子擦眼角,再扭過臉來時,眼睛都是紅通通的。

我的心裡就揪得有些生疼,有些酸楚。

好在父親催促道:“時辰差不多了,趕緊啟程吧,莫誤了趕路。”

上路的馬車在蘇府門前一字排開,僅僅是大小箱籠就堆了七八輛馬車。我與青青還有幾個丫頭分乘三輛軟廂馬車,在祖母,父親,姨娘們的期望和殷殷叮囑裡,離開了揚州城。

朦朧的青磚灰瓦,纏綿的炊煙裊裊,在模糊的視線裡漸行漸遠,終至不見。

雨滴清泠泠地敲打在車棚之上,平添了一點煩悶。坐在前面馬車裡的青青很快脫離了離別的感傷與惆悵,出了揚州城就撩開車簾,望著外面空濛細雨下的群山和潺潺流水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偶爾探出頭來向著我揮手,雀躍著像是逃離了樊籠的百靈,恨不得生出一對翅膀來。

我睡眠不足,支著頭靠在軟墊上無精打采地打瞌睡。林大哥帶著斗笠,披著蓑衣,騎在一匹高大的棗紅駿馬上行在隊伍的最前面。

父親幫他打聽的那位林奇大人早就有了訊息,如今就在京中任職。父親厚著顏面,請求林大哥耽誤了幾日,護送我與青青一同進京。

林大哥很爽快地答應了。父親又冒昧地提出一個請求,他將京中幾家分號商鋪私下裡給了我,不用我負責經營,店裡都有忠誠可信的老掌櫃,我只需要每月核實賬目往來即可。我自然是不方便拋頭露面的,父親就將這個事情委託給了林大哥,所得全部營業收入,作為我在京中上下打點的費用及開支。

其實父親原本也是一片好意,林大哥給我安排侍衛的事情他並不知曉,以為他仍舊還是拮据,到了京城同樣也是寄人籬下。父親感念他這些時日裡對於蘇家的幫助,委託這樣的差事給他,最起碼手頭還是活泛的。若是林大哥以後打算做什麼營生,也有個便利的條件。

我不知道林大哥是否明白父親的苦心,但是他卻是很痛快地答應了。並且告訴父親,男女有別,他的身份有些尷尬,為了避嫌,他願意以蘇家下人的身份進京,在他沒有其他打算之前,將擔當起保護我與青青的重任。父親自然是求之不得,再三感謝了。

就衝著我們這樣招搖的車隊,一路行來,若是有人起了歹意,委實不太安全。林大哥同行,讓我心裡踏實下來。

林大哥卻在中途休息時安慰我道:“可不要小看了你父親給你們安排的這些車伕和侍衛,全都身懷絕技,可以以一敵十。否則,他怎麼會放心讓你們兩個弱女子,帶著這麼多貴重東西上路?”

他教我如何透過他人的呼吸吐吶與腳步判斷功夫深淺,觀察細緻入微。

我和林大哥談笑風生時,同行的狂石就背身坐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一言不發。

我才察覺到他很不對勁。他自從出了揚州城,便木著一張臉,也不說話,只悶頭趕路。坐在馬背之上,脊樑筆挺,一舉一動,一板一眼,沒有分毫他平日裡放蕩不羈,吊兒郎當的樣子。

我湊到近前,上下打量他,故意向他挑釁,他也一反常態,不再跟我回嘴。

我說:“你今日裡快馬逍遙,格外有英雄氣概!”

他眼皮也不抬。

我說:“不過你今日這件織錦束袖長袍,有些偏粉嫩的顏色,太過於女氣了些。”

他木然地瞥我一眼,依舊無動於衷,眉毛都不挑一下。

我以為自己肯定是哪裡得罪他了,一路上百般試探,他就像一截木頭一樣,不言不語地杵在那裡,任我舌璨蓮花怎樣哄他,都再也不看我一眼。令我頗為懊惱,悶悶不樂了好幾日。

最後還是林大哥攔住了我,向著狂石的背影努努嘴,道:“你不用白費功夫了,他不是狂石。”

我就忍不住一愣,轉念一想,的確如此。前幾日裡狂石還一直忙碌地腳不沾地,怎麼聽說我進京的日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