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那日一番苦口婆心的勸說,的確在情在理,狂石風流俊美,有權有勢,怕是京中萬千少女夢寐以求的如意郎君。
只是可惜,我們倆人自初見就是冤家對頭,就像兩隻搶食的鬥雞,每每相見就精神抖擻,唇槍舌戰,互不相讓。九姨娘的這個算盤怕是落空了。
第二天,我便氣勢洶洶地找狂石去算賬,他好像是早就知道我的來意,沒等我開口,就一本正經地向我討要那塊六姨娘交給我的燭龍令,一臉的嚴肅令我瞬間就把舊帳翻了過去。
我曾經向狂石提及過這塊令牌,因為在一次與他外出回到院子後,我發現自己屋子裡有被人翻動的痕跡。我以為是軒兒幾人在幫我整理房間,並未留心,只是在上鎖的兩個箱子裡做了記號。
兩天過後,那個箱子又明顯被人開啟過,然後很用心地還原了。顯而易見,賊人並不死心,仍然在四處尋找那塊玉牌的下落。
我問過惠兒幾人,都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進出我的房間,府裡已經加強了守衛,那人還能來去自如,可見身手委實不錯。
於是在前一日閒聊時,我就將這一發現告知了狂石。
狂石說:“看來這塊玉牌裡面肯定隱藏著什麼秘密,對那賊人來說,極其重要。我擔心,它會給你還有整個蘇家帶來什麼禍端,不如就明著放出風聲去,說那玉牌就在我的手裡,讓他們儘管放馬過來,我就安心等著他們自投羅網就是。”
我知道,狂石這是有意將危險引到自己身上,若是那些賊人得知了玉牌的下落,必然會不擇手段地將它奪回去。那麼,狂石無疑是惹火上身,將自己置於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成為眾矢之的。
我心裡自然感動,有些過意不去。感激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被他一句話噎了回去。
“你若是感激我,說什麼以身相許的話,奉勸你還是算了,我還不至於飢餓到飢不擇食的地步。”
狂石說得倒是無比輕巧,但是他仍然十分慎重地找玉匠雕琢了幾塊一模一樣的燭龍令,吩咐手下佩戴著在揚州城招搖過市,一是為了混淆賊人的視線,轉移他們的注意力,二是為了揭開這燭龍令裡究竟隱藏著什麼秘密。
可惜一連捉了兩三個覬覦令牌的毛賊,嚴加審訊過後,卻都沒有斬獲。
而狂石閒暇時,則經常拿了那塊令牌,翻來覆去地看,甚至嘗試水浸,加溫等諸多方法。
他說:”蘇青嫿,你說你那日裡尋來那塊令牌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玥兒她又從來沒有見過那塊令牌,為什麼看了一眼就能立刻發現是假的呢?“
我搶在手裡,也翻來覆去地看,並且模仿著玥兒那天的樣子,仰起頭來端詳,都沒有發現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可能也僅僅只是身份的象徵而已,最終只得作罷。
我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請求父親委託織染坊裡的師傅研製一種叫做“鮫綃”的織物。
鮫綃原本只是傳說中南海鮫人織就的薄紗,我曾在南朝梁 任昉所著的 《述異記》捲上看到過,“南海出鮫綃紗,泉室潛織,一名龍紗。其價百餘金,以為服,入水不濡。”我覺得若是能夠得鮫綃做服裝,對抗蠱毒人時穿著,可防止蠱毒透過血液擴散蔓延,就不用束手束腳,投鼠忌器了。
無意中與父親提起此事,父親說鮫綃珍貴,萬金難求,但是蘇家師傅織造手藝精湛,獨樹一幟,在油布的製作方法基礎上,利用現有織錦原材料,經過特殊工藝浸泡,能夠發明出前所未有的防水布匹也不一定。
油布防水,但是裡面浸刷過熟桐油,所以易燃。狂石說這在對敵時屬於大忌,不可取,在新布料的製作方法上只能令僻蹊徑。我與父親皆一五一十地說了。
父親很快就從中發現了商機,覺得這種布料應用到現實生活當中用途也很廣泛,因此投入了極大的心思,叮囑織錦師傅夜以繼日地研究。
幾日後,我收到了師傅自雲霧山寫給我的信,這次倒是少了很多感傷,幾乎整封信,都是在同我談論蠱毒的事情。
師傅識得那蠱毒的名字,叫做“跗骨”,倒是果真形象,那蠱毒可不就是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令人噁心生厭,而又無法擺脫,無可奈何麼?
但是師傅也不懂得解蠱之法。她善於解毒,卻唯獨沒有涉足過蠱,也只是當年同苗族蠱師相互切磋時,有過耳聞。
她對此極是重視,說此蠱毒危害太大,被有心人用來控制他人,簡直滅絕人性,天理難容。因此在信裡叮囑我在未尋到解蠱方法之前,務必要想辦法控制它的蔓延,以免累及太多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