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看她兩眼,忽地嗤笑出聲:“阮真真,你知道一千四百萬是多少錢嗎?你有具體的概念嗎?”
他向後倚靠過去,抬頭四下裡打量了一下:“你這套房子大概九十來平吧?按照現在的市價折算,大概能值二百萬,全抵出去後還差一千二百萬。債權人還可以申請法院強制執行你的工資,只給你留下點生活必需費用。”
她蒼白著臉,抿緊了唇沉默。
他又看向她,嘲弄地笑了笑,問道:“你現在一個月能掙多少錢?有兩萬塊嗎?就算你不吃不喝,一年也才二十萬。你自己算算,要還清一千二百萬,需要還多少年?”
阮真真一直沒說話,面色越來越蒼白。
高峻對她的反應視而不見,又或者看到了,只是不在意,依舊輕鬆地說下去:“在這期間,法院會限制你的高消費,你不能旅遊、度假,出行不能坐飛機、高鐵,不可以住星級以上的賓館,不可以購買不動產⋯⋯甚至,連你的子女也不能就讀高收費的私立學校。哦,如果還會有男人敢娶你的話。”
“夠了!”她忍不住低喝。
“夠了嗎?不,還遠遠不夠。”他微笑著,慢慢向她傾身過來,薄唇間吐出的話語冷酷無情,“就連你父母死後留給你的遺產,都會被人拿走。你一直都瞞著他們官司的事情,對吧?可你能瞞他們多久?一輩子嗎?當他們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要還一輩子的債,要一個人孤苦終老,他們死都不能瞑目⋯⋯”
“你說夠了沒有!”她終於崩潰了,不顧一切地向他撲過去,雙手抓住他的衣領把他從沙發上揪起來,“你給我閉嘴!混蛋!你是混蛋!混蛋⋯⋯”她咬牙切齒地罵他,可罵著罵著,突然淚流滿面。
他看著她,臉上的冷硬慢慢地有了一絲裂縫,猶豫了一下抬起手來,不顧她的反抗,緩慢而又堅定地把她的頭壓入了自己懷裡。她整個人都在抖,骨骼卻僵硬得仿若鋼鐵鑄就,絲毫不肯屈服,幾乎是在竭盡全身的力氣對抗著他的擁抱。
“阮真真,你沒有退路,從一開始就沒有退路。”他擁著她,低聲說道。
這句話像帶著魔力,令她一瞬間僵住,忘了對抗,忘了掙扎,半晌之後,突然脫力一般地頹軟下來,趴伏在他的懷裡痛哭失聲。
她沒有退路,許攸寧哪裡有給她留下退路?
“我做錯了什麼?做錯過什麼?”她泣不成聲,說出的語句都含混不清,“為什麼要我承受這些?我相信愛情,有錯嗎?我信任自己的丈夫,難道也不對嗎?他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這樣對我?”
高峻有些動容,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沒有出言相勸,直等她哭夠了,慢慢收了聲,這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道:“去洗把臉。”
阮真真情緒漸漸平穩,頭腦冷靜下來之後頓覺尷尬無比,忙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轉身去衛生間梳洗。鏡子裡的人狼狽得厲害,怎麼洗都洗不去大哭過的痕跡。她在衛生間裡待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硬著頭皮出來。
高峻仍坐在沙發上,正低著頭看手機,聽到動靜抬頭向她看過來,沉默地打量。
她裝出十分鎮定的模樣,問他道:“你今天找我什麼事?”
“嗯?”他劍眉微挑,似是不解。
她提醒他道:“剛才在門外,我問你怎麼過來了,你說找我有點事。”
“是嗎?”他表情越發無辜,“我這樣說了嗎?我怎麼不記得?”
阮真真看著他,一時有些無語,不知道他是真的忘記,還是在那裡故意裝瘋賣傻。她保持著好脾氣,心平氣和地說道:“好吧,就當你沒說過。那麼我現在來問你,你怎麼突然這個時候過來了?有事嗎?”
高峻似乎早有準備,聞言笑了笑,答道:“不是你昨天打電話約我見面嗎?你約我,我就趕緊過來了啊。”
她昨天的確是打過電話給他,可他明明說了自己已經回了北陵處理工作,見面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也沒說要他再開車回來啊!
阮真真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又不願意再跟他胡攪蠻纏下去,索性認輸。“好吧,你沒事找我,是我有事找你。”她把茶几上的信封再次給他推過去,沉聲說道,“這錢你先收下。”
他一時沒說話,只抬眼看她。
她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只是一部分律師費用,衣服錢我以後慢慢還。”
高峻默默把信封撿了起來,開啟封口瞥一眼裡面,扯起唇角淡淡一笑:“不少啊。”
她在他的語調裡聽出了幾分譏諷之意,沒敢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