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心沉下去。她沉吟片刻,去了承乾宮。
董鄂妃剛醒,皇帝和貞妃都守在一旁,桑枝沒打擾徑自去尋找桐兒。她去了蘭秀處,蘭秀眼皮都沒動,“桐兒失足落水,死了。”
如此荒唐而又理所當然的理由。
——可見弄死一個奴婢多麼容易。
桑枝心裡一顫,隨即就變得木木的。桐兒的死在意料之中,可聽到時還是不免脊樑骨發冷。她深呼吸一口氣,走出門外,遠遠望見守在承乾宮殿門的綠鶯。遲疑片刻,桑枝面無表情地轉身走了。
真相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總要有人為榮親王的事付出代價。
桐兒是無辜枉死的吧,桑枝咬緊牙關,還是因為要給自己送錢袋。但——死都已經死了,這鍋桐兒不背也得背。如果不息事寧人,再查下去,牽涉出什麼人來又得喪幾條人命。何況,何況這個地方,有什麼真相可言。
唯一的真相就是,沒有一個人是乾淨的。
桑枝去了十六衙門,賄賂太監找到桐兒奴籍,把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所有的銀兩都放在了發給桐兒家人的補貼裡面。
她能做的只有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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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寧宮一如既往地安靜。桑枝剛走沒幾步,蔡婉芸出來道,“皇后娘娘和泰蘭姑娘去沐浴了。”
桑枝眼皮一跳,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蔡婉芸奇怪地看她一眼,“泰蘭姑娘今兒來看望皇后娘娘,硬拉著皇后娘娘去溫泉。這大冷天的——”
“皇后不是被禁足?”
“就在坤寧宮裡。”蔡婉芸指了指東邊,“東暖閣旁邊就有,娘娘交代你回來了讓你過去。”
桑枝頭皮一緊,“我?我去幹什麼?”
“那裡去病氣,娘娘念著你前幾日身子不大好,讓你一同去伺候。”
蔡婉芸帶路,桑枝硬著頭皮跟過去。果然東暖閣旁有人工鑿出來的溫泉,不小卻也不大,霧氣騰騰的。
“原是當年太上皇為皇太后造的,如今還冒熱氣呢。”
原來如此。桑枝看了一圈,沒見到皇后和泰蘭的人影。蔡婉芸道,“奴婢先告退。”
“你告退什麼?”桑枝一把拉住她,“就我自己留這兒?”
蔡婉芸意味深長地看她,“你不害羞了?”
“嗯?”桑枝沒明白。
“娘娘的意思,是想要你以後貼身伺候,”蔡婉芸平淡道,“待你是自己人。”言下之意,要桑枝完全的忠誠與服從。
桑枝倒是聽明白了。蔡婉芸掙開她的手,從容離開。桑枝坐在泉水邊上,怔怔出神。不多時,聽到泰蘭的聲音,“這個宮女果然有意思。”
她和素勒披著一層裡衣,站在不遠處。桑枝聽到聲音回頭,對上素勒含笑的眸子。
泰蘭倚在素勒肩頭,十分親暱的挎住素勒手臂,看起來就像兩個交好的少女在嬉鬧。桑枝凝眸看著,心裡一片寧靜。她們身上都沒有穿那些繁瑣的衣物,如今簡簡單單的打扮,讓人耳目一新。
素勒走過來,坐在桑枝身邊,“下去洗洗吧,聽嬤嬤們說,這裡能去百病。”
“對呀,”泰蘭探出頭來,“皇后娘娘都發話了,你還敢不動?”
桑枝勾唇笑笑,褪下外衫踏入泉中。泰蘭嚷道,“哎,你不把衣服脫完哪!”
素勒就拍了她手背一下,“又戲弄人。”
泰蘭吐舌,調皮地笑。
“你這性子,什麼時候能改改。”素勒無可奈何,“以後在宮裡可不敢這麼放肆。”
桑枝靜靜地聽她們說話,半晌才道,“娘娘。”
素勒一愣,“本宮?”
“嗯,”桑枝點頭,“奴婢有話說。”
“但說無妨。”素勒沒有讓泰蘭走的意思,桑枝看在眼裡,終於明白素勒對泰蘭的信任非比尋常。她心裡泛起一陣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皇后娘娘以後有什麼打算?”
“打算?”素勒奇道,“你說呢?”
桑枝垂眸,“如今董鄂妃勢微,只怕再難抬頭。娘娘您雖然身為皇后,但並無子嗣。將來倘若他人母憑子貴,娘娘您有什麼打算?”
皇后怔住,久不能回答。泰蘭道,“娘娘,您需要一個子嗣。”
皇后臉色一紅,“不……不。”她道,“本宮不需要。”
“如今後宮有子嗣的是誰?”泰蘭自己掰著手指算起來,“二皇子福全,三皇子玄燁,五皇子常寧,除了三皇子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