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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如意將剩下的錢還給徐儀。徐儀問道,“不想再買旁的東西了嗎?”

如意捧著她的草蟈蟈兒,心滿意足道,“已經買過了,應當就是這麼一回事吧。”片刻後又道,“胡餅五錢一枚、蒸餅兩錢一枚……一天有十五錢,當就夠在外頭生活的了吧。”

徐儀道,“學宮前賣的東西比旁處貴些,十五錢確實儘夠尋常百姓過一日了。不過富貴人家的生活又不同,飲食上日費萬錢的比比皆是。十五錢大約還不夠他們看一眼的。”

如意吃了一驚,道“老婆婆在學宮前買一整日草編,也未必能賺到一百錢。那些光飲食上開銷就如此巨大的人家,究竟有什麼生財的辦法,竟能維持這麼奢靡的生活啊?”

徐儀笑道,“這便說來話長了……”頓了頓,又道,“日後我再慢慢和你——”

他話未說完,忽聽見一陣喧譁,人群紛紛避讓。不知誰碰了如意一下,如意閃避不及,便被推進他懷裡去。

徐儀忙抬手扶住她。

原來他們出來閒逛這會兒,館內少年們已討論好該如何消遣假期,正結伴從國子學內走出來。外頭等著來接他們的馬車搶著上前趕,一時便堵住了道路。少年們上不得車馬,遠遠望見徐儀同如意一道在前頭,便揮手呼喚,“徐兄!”

恰有馬車從一旁經過,車上人聞聲掀起車窗簾子一角,正同徐儀和如意對上目光——卻是琉璃。

琉璃聽人喚徐儀,下意識便掀起子張望,心裡原本就已十分懊惱。忽然撞見徐儀扶著如意的肩膀,行態曖昧,越發羞惱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咬牙切齒道,“不要臉!”便將簾子摔下來,氣沖沖的呵斥車伕快行。

如意莫名其面被罵了一聲,心中惱火。但也不可能當街同琉璃計較起來,便不理會。

徐儀也只皺了皺眉頭,見如意連氣都懶得生,他也全當不曾看見、聽見。只護著如意離開人群,便和同窗們打招呼去了。

少年們商量出的消遣假期的法子,果然又是出遊——卻是打算一道往鐘山去賞秋,順便禮佛參禪,嘗一嘗長幹寺裡聞名遐邇的齋飯。這一次出遊聽著確實十分有趣,館內大半數少年都在,想必都是要去的。

張賁也在其中。他近來同眾人越發熟悉起來,身處其中,全然看不出他比眾人晚來了半年多。

如意自然推脫,“要在家中讀書。”少年們也只笑她,“才考完了,怎麼還要讀?”便不再勉強邀約。

她在幼學館中便譬如一朵高嶺之花。人人皆知小徐公子不愛交遊,雖性情溫和不失禮,可和他們並非一路人——他們這些人讀書純粹是為了拓展人脈、經營名聲,為日後出仕做準備。但小徐公子想必會是個孜孜不倦訪求大道的純儒。

於是眾人轉向徐儀,道,“徐兄是一定要去的吧!”

和如意不同,徐儀卻是個十分合群、善交遊的人。雖說他聰明絕倫,是眾人中優而異之的那個,卻從未有人覺著他高高在上。他的聰明更多表露在有趣和敏捷上。只要他在,幾乎就不會有什麼冷場、亂場和意外,做什麼都格外的盡興和新穎。館內人人都喜歡他。

不想徐儀卻笑道,“家母也要去上香,怕是不能陪你們一起去了。”

他說得堂堂皇皇,眾人更無法糾纏,都惋惜道,“真是不巧……還以為這回你一定會去。”

張賁看著這兄妹二人,對於徐儀拒絕一事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隱隱鬆了一口氣。

徐儀和如意是要回幼學館裡去的,就此同眾人道別。

如意聽見背後議論紛紛——多是因徐儀不去而感到失望的聲音。徐儀隱隱是館內少年們的領袖,但近來卻不大應約。偏偏他生性圓轉周全、滴水不漏,眾人都猜度不到緣故,難免有些煩惱。

如意也感到十分在意——鐘山之行簡直就是投徐儀之所好、前幾日他才同她說起來,打算趁著秋意漸濃、凜冬未至的季節,去鐘山住幾日。誰知夥伴來邀,他卻拒絕了。

她斟酌著,終於還是問道,“表哥不去鐘山,是因為張賁的緣故嗎?”

徐儀倒是驚訝了片刻——如意雖年幼,然但待人說話極有分寸,幾乎不曾過問過他的私心、私意。他一度分辨不清她究竟是不曾注意到,還是壓根就不關心。但原來她竟是都看在眼裡嗎?

他便道,“是。畢竟你我都知道三公主的身份,自然就不難推斷出他的出身。”

如意疑惑道,“他的出身有什麼問題嗎?”

徐儀啞然片刻,忽而意識到——如意畢竟年幼,母親徐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