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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並不是喜好蜚短流長之人,她自然是不知道當年往事。

徐儀知道,卻一時不知該怎麼對她說。就他看來,張華還真未必是冒充,而世家的反應也著實激烈到可笑和不體面的地步——爭執最白熱化的時候,彭城張氏本家因無人出面表態,竟也被攻擊了。簡直不但要替人管家,管不成還要掀人屋瓦。

不過,難得如意問了,他只想知無不言、言無不誠。

便大致將當年往事一說,道,“至今士林提起此事,依舊當作一件醜行,視張氏如穢垢。若張賁的出身被識破,後果可想而知。故而我便乾脆置身事外,既免去他的憂慮,也能省掉許多故作不知的麻煩。”

如意沉默了許久,才道,“原來還有這樣的原委。”

她對張賁本沒什麼惡感,可此刻卻忽就覺得他可氣可厭起來。她心知這並不是張賁的錯,也知道誰都不願只因為生而如此就被眾人輕薄、排擠。可連自己的出身都要隱瞞、都不敢承認,如何算是頂天立地的活著?也就不要怪罪旁人瞧不起他了。

徐儀見她心情不快,卻十分疑惑,便笑問道,“怎麼惱火起來了?”

如意便道,“我只惱他不敢承認。”

徐儀卻多少能明白,“畏懼悠悠之口吧……”他不由就笑著寬慰如意,“不過是一些趨利避害的小心思罷了,甚至都算不得奸惡,你又何必替他氣惱?”

如意想了一會兒,覺著徐儀說的確實很有道理。張賁的心思畢竟有常理可循,而在幼學館中,遠比這荒謬之事多了去的。她偏偏氣惱張賁,豈不是避重就輕?

她把玩著手中草蟈蟈兒,心裡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卻依舊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假期歸來,不幾日大考的位次也就排列出來了。

和平日小考不同,大考過後先生們會張貼榜單,雖依舊只標明優劣,但位次上卻很有講究——國子學中博士也分兩派,一派是世家出身,自然傾向於“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不但優良劣的評級上要美飾,就連真實排名也要據此而定;而另一派則比較實事求是,堅持官場規矩歸官場規矩,學術淨地歸學術淨地,門第高下難道還能排在聖人學問之前?所以必須按卷面位次來排!

有太學和國子學前車之鑑,兩派長期鬥爭的結果可想而知——分榜。士族子弟一榜、寒門子弟一榜。在各自的榜單裡按真實名次來排位。

既然有考核,自然也就有攀比。

尤其寒門子弟,上進的路途極為狹窄,縱然還在幼學之年,卻已經知道要在國子學中拼出前途。平日課業極為刻苦,此刻也就分外在意位次。紛紛擠上前看。

而世家子弟橫豎都有平流穩進的前途,家族自會為他們安排周全,便很有餘裕。不但不在意位次,反而還要取笑著榜單前聚著的寒門子弟,姿態如群豕爭食。

如意聽他們妙語如珠的取笑人,再想起徐儀對她說過的張家的事,只覺得荒謬絕倫。

她畢竟年少,偶爾也有些不合時宜的小脾氣,偏偏就要在此刻起身到榜單前頭去,看一眼她壓根就不在意的位次排名。

甲榜前空得幾可羅雀,就只孤零零的站著一個人——她的三姐姐,沭陽公主蕭琉璃。

一時風過。江南晚秋的晴日,陽光明得耀眼。卵石鋪就的小小院落,有深綠淺黃錯落交映的樹蔭,和白牆黑瓦素淡典雅的亭臺。

琉璃終於在榜單之末找到了自己的化名,失望而又茫然的站立了一會兒。待要轉身要進屋,就這麼同如意對面相逢。

琉璃羞惱悲憤,羞惱的是自己明明用了苦功夫,竟然依舊遠遠排在如意之後。悲憤的是如意什麼都比自己強,竟還要來羞辱自己。

如意卻只覺得訝異,心想原來她三姐姐竟十分在意名次。會在意名次,顯然就有向學之心,可見自己往日也看錯了她。

她待要同琉璃說話,琉璃已生硬的移開目光,視而不見的同她擦肩而過。

如意已習慣了她這份脾氣,目光追了一會兒,心想不說話就不說話吧。轉而也去看榜單。

她位列第一。

只不過這第一也沒什麼意思。

一者,她並不在意名次——她本就是為學而學,名次對她而言才是真的沒有意義。

何況她心知徐家表哥學問更勝過她,名次排在她之後,大約只是因為表哥真的隨性到連考核也不放在心上。

她之所以走到這裡,完全就是因為一時意氣。

而且這一時意氣還很挑釁——此舉直接打臉,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