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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劉氏便輕聲道,“姑娘快別說了……人家看不上咱們。”

張貴妃不意竟真被天子說著了,怔愣片刻後,咬牙切齒道,“窮得靠人救濟為生,屁個本事都沒有——他憑什麼看不上咱們家?”

然而任憑她再氣急敗壞,不成就是不成。

劉氏在宮外,反而比張貴妃看得明白些,便輕聲道,“姑娘莫著急……咱們家這樣的出身,縱然能說到世家女,想來也說不到好的。反而不如挑個門當戶對的。就說咱們家,靠著娘娘關照,你哥哥、侄兒們上進,雖然被人叫什麼寒門,可不也遠遠比那個王滿家富貴、有出息嗎?我看寒門出身的姑娘,定然也有不少家世、人品比世家女更好的。”

張貴妃嘲諷道,“你才見過多少事?哪裡知道出身的重要!我身邊盡數被出身連累的男人,不說哥哥,就說維摩,若是我……”

若是她出身再好些,就算不敢同皇后爭奪,何至於不敢同無名無份的小沈氏爭奪呢?

她終於再說不下去……

劉氏見她悲慼,卻不知該怎麼撫慰他。一時想起出門前丈夫的叮囑,忙道,“說到大皇子,你哥哥還有事囑咐姑娘。”

張貴妃道,“什麼事?說吧。”

劉氏便道,“你哥哥說,沈家是姑娘的恩人,又養育了皇長子……”話一出口,她便意識到又戳了張貴妃的痛處,然而這些話確實不說不行,她便忙拉住張貴妃的手安撫她,“這天下的孩子沒有不親近生母的,畢竟骨血相連。來日方長,娘娘要耐得住性子。不管沈家說什麼、做什麼,娘娘都別焦躁。咱們自家人,一時受些委屈不算什麼,要緊的還是大皇子的處境……”

張貴妃道,“他給皇后修廟追福,至今還去探望小沈氏,我何嘗說過什麼話?”

大年正月的,難得家裡能來個人看她,她也不願顯露出悲慼來,便強將煩心事都壓下去,轉而道,“不說這些破事了。可惜今日琉璃出宮去了,不能讓你見見你外甥女——如今是越□□亮了。”又道,“難得你來一趟,我帶你去御苑裡瞧瞧吧。”

這一日大皇子入宮向天子請安。

雖正月里人人都很閒散,但大皇子顯然是閒不下來的性格,早早的便來同天子商議聚儒辯經的事。

天子本就是文士出身,對這些能昌明教化的舉動當然十分贊成,年前便將這件事批覆下來。原本天子想讓徐茂來籌辦——畢竟徐家有儒門的背景,而儒門最重傳承和位份,也最容易出食古不化的迂腐之人,由徐茂這個位高權重又有名望的儒門中人來主持此事,能省去不少麻煩——但此事畢竟是大皇子所倡舉,天子思來想去,終不忍再挫傷他的自尊,便依舊交由大皇子來主持。

原本天子還擔憂大皇子體質虛弱,瑣務繁重,他的身子會受不住。冬天便特地賞賜了他不少溫補之物,又令人幾番代替他前去探望。

誰知感受到天子的期許和重視,大皇子精神振奮,忙忙碌碌的轉過年來,身體反而康健了不少。

天子稍覺欣慰,這一日見了他便道,“該交給底下人去做的,也只管放下去。勤政是好,卻也不必事必躬親。昔日晉宣帝同蜀國諸葛亮相拒五丈原,得知諸葛亮飲食不過三四升,然而二十罰以上的政務便要親自過問。就知道他不能長久。你身體本來就弱,更要注重休養。瑣務儘量交由可靠的人代勞。”

維摩在他跟前的時候少,得他教導的時候更少。因此儘管天子拿諸葛亮的五丈原作比,難免有些不吉利,維摩也還是不由就喜悅親近起來。

只不過他不比二郎,無法在天子跟前任性隨心的表露情感。又講究喜怒不形於色,便只微笑道,“謝父親教誨,兒子明白了。”又道,“上個月顧長舟顧將軍嫌棄兒子四體不勤,傳了兒子一套五禽戲。兒子照著每日鍛鍊,這陣子果然覺著體質強健了不少。雖說近來事多,卻也不覺著十分勞累。”

天子不由就沉吟片刻,笑望著維摩,“顧淮老兒竟把五禽戲傳給你了?”

維摩道,“是……有什麼不妥嗎?”

天子道,“沒什麼不妥——當年他要教朕,朕不願被他賺去當徒弟,就沒學。如今倒有些後悔了。”又輕嘆道,“他既賺了你一個師父的名分去,你便只管差遣他吧。他弟弟顧子野也是天下聞名的大儒,你既要聚儒,他家少不得也得出一份力。”

維摩道,“是。”

天子卻不知怎麼的,竟有些興致寥寥了。便道,“朕乏了,便不留你了——你且不急著回去,去承香殿看看你阿孃。正月裡你還沒去看過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