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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下)

的時機。他只會更加的老奸巨猾,血腥殘虐,決然不是維摩和阿檀這兩個青頭小子能應對的來的。而且他是為復仇而來,已然化身修羅,這回是勢要將自己拖入地獄不可了。

維摩還在追問顧景樓究竟是如何確認那賊首確實是李斛,以及他如何探知訊息並逃脫的。

而天子聽顧景樓描述那賊子的多疑狡詐,心裡已然信了七八分——這性格和行事確實一如李斛當年,何況除了李斛也再無旁人有此等威望,能將散居各地的羯人再度統合起來。

他於是打斷了維摩,問道,“你說李斛在建康城中有內應,可打聽到內應是誰了?”

顧景樓道,“沒有。我還沒來得及細聽就被賊子發現了,只知道他會接應李斛渡江。”

天子閉上眼睛,細細的在腦中梳理建康城中可能會和李斛有所勾連的人。

但建康城防何等龐大,他不可能對每一個細節瞭如指掌。而他越是想到李斛,便越是回憶起當年恥辱,徐思的面容不斷的閃現在他腦海中,最後出現在他腦中的是一個嬰兒的面容,他下令“處置掉”……

他不由就想,那嬰兒應該已被處置了吧……可下一刻腦中那嬰孩兒忽就睜開眼睛,面容同如意相重合了。

他忽就意識到,那嬰兒就算處置掉了也猶如不曾處置掉。因為他用如意代替了他,那麼如意也就是他。

——他終究還是將李斛的孩子養在身邊,好好的撫養長大了!

他猛的一驚,便站起身來。

然而眼前忽就一片血色,繼而一黑……

他一頭栽倒在地上。

天子中風了。

維摩驚慌之下亂了陣腳。

所幸二郎在一旁,及時將宮娥內侍們約束起來,穩住了人心。忙亂中也並沒忘了顧景樓,三言兩語之後,便將他名為禮待實則軟禁的單獨看管起來。

顧景樓知道這是非常時期,對二郎的決斷倒沒有任何不滿。只是想到維摩居然將他忘在了一旁,不由覺著,這個儲君倒是十分容易“輔佐”。

又想起天子中風時的情景,心底又暗暗道,原來所謂真命天子也不過是個凡人——一旦病重,甚至連尋常人都不如。又想,萬一李斛造反成功,攻入建康,他豈不是也能登基稱帝?原來所謂“天子”,竟是這麼一種東西啊。難怪陳勝吳廣說“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臨近未時,天子終於悠悠轉醒。

維摩一直守在他床前,見他睜開眼睛,忙驚喜道,“阿爹!”

天子閉目養神片刻,試著控制手腳——自武陵王中風猝死之後,天子便已有了心理準備。他祖、父、兄都因中風而或死或殘,想來他也不會例外。故而這幾年他修禪養性,茹素戒酒,以免前代重蹈覆轍。

然而終究還是沒能逃過。

所幸他發作得並不嚴重,只是頭暈,左側手腳略有些麻木罷了,想來一時間性命無礙。

可要再如之前幾個月一樣殫精竭慮、不得安穩的為朝政和軍務操心,想來也是不能了。

如今他能做的只是“坐鎮”而已,只要他還活著,想必人心一時也亂不起來。

他仔細看了看維摩,因頭暈噁心而閉目養神片刻,才問道,“你多大了?”

維摩一愣,忙道,“兒子今年已二十有三歲了。阿爹您……”

天子抬手止住他——想當年他二十三歲時,雖不說身經百戰,可不論於國還是於家,都已是能獨當一面的武將。而維摩在天賦上未必不如他,可自幼長於溫室,此刻竟還是一臉青澀,和個孩子也相去不遠。哪裡是李斛的對手。

天子道,“傳旨——朕調養期間,由太子監國。一應人事如舊。”又道,“……傳顧淮入京,輔政。”

維摩道,“江州刺史呢?”

天子道,“……依舊由顧淮兼任。”又叮囑維摩,道,“朕已將琉璃許配給顧六,你擇日替他們定下。”

維摩心想天子臥病,哪裡是子女談論婚嫁的時候?卻還是應道,“兒子記下了。”

片刻後,天子又問,“你弟弟呢?”

維摩沉默片刻,才讓到一旁,二郎忙上前跪到天子床邊,天子試圖抬手卻不能,二郎忙抱住天子的手。

天子細細的打量了他片刻,才嘆道,“……好好的扶助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