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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那牙子果然把什麼都招了。

他說五月底見了決明之後不久,他就被放了回來。原本這件事裡,他並不算深知內情的那個人。但他見著了買去莊七娘的人,回憶便被喚醒——尋常人和宮中打交道的機會實在太少了,只消一次就印象深刻。何況莊七娘也是個不多見的美人。

再後來他偶然聽人說似乎瞧見莊七娘母女出入繡莊,便起了疑心。於是在街口蹲守如意。

不想就撞見五代光去鬧事。

他由此猜到了內情,心中常不自安。偏在這會兒,宮裡有人來找到他,令他引著如意去追查真相。他不敢違逆宮裡的旨意,又忖度著如意在坊間多行善事,這種小姑娘最容易心慈手軟,一時鬼迷心竅就答應下來。

梅山村的鄭婆確實跟他串透過——他幫她孫子說上了媳婦兒,又搭了半副彩禮,鄭婆便答應將樂府買孕婦的事透露給如意,好引著如意去找他。

但五代光那邊是誰安排的,他就真的不知道了。不過五代光有許多老相好,不少都和宗室皇親走得很近,有那麼一兩個猜到了真相也未可知。如意若想知道,他肯定能幫上忙,只求……

二郎果然已經知道了……如意想。

她心亂如麻。既然是蕭懷朔讓這牙子透漏給她的,那想來這件事已沒什麼可質疑的了。

——她確實不是徐思的孩子。

她從柴房裡出來。

外間天色陰晦,細雨飄零。她站在雨中,雨水凝在面板上,順著臉頰滾落。衣衫浸了水,沉重不勝,她走了幾步,便再挪不動腳步,且扶著遊廊石欄上坐下來。卻不知自己坐在了泥土上,長裙著汙。

雨聲蕭蕭。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被人喚回神來,見霽雪一臉焦急的看著她,便問,“……怎麼了?”

——明明是她怎麼了。霽雪亦不敢反問,只小心道,“外間溼冷,看您淋的。已為您備好了熱水,快去洗一洗吧。”

如意道,“……哦。”

她便任由霽雪牽著進屋。

霽雪便服侍她沐浴,見她失魂一般,心下又替她難受,又焦急不安。如意追查這樁事時,並未著意避著身旁親近侍從——也避不開。故而霽雪多少能猜出一鱗半爪,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眼下正該是如意拿主意的時候,誰知如意卻先被擊垮了。她不能不提醒,“陛下既然沒有聲張,想來應該是想讓您自己做主的。”

如意麵容氤氳在水汽裡,半晌才道,“……是啊。”

霽雪便又道,“那麼您的主意是?”

如意似是笑了,“……你也想讓我自己拿主意嗎?”

她回過頭來,淚水滾落。有那麼一瞬間霽雪以為她要暴發了,但她卻抬手蓋住了臉,無聲的哭了起來,“……可是我也不知道啊。我該怎麼辦,誰來告訴我……”

霽雪追隨她這麼多年,卻是頭一次聽她無措的哭訴“該怎麼辦”。

她就斷斷續續的,近乎無聲的哭著。

可是徐儀不在,這件事她連個可商量、可依靠的人都沒有。這一次她是真的孤立無援了。

沐浴之後她便發起燒來,卻看不出難受,只是失魂般靠著床頭坐著。

霽雪又想讓蕭懷朔知道,又怕徐思知道後要過問。糾結許久,到底還是替她請了太醫。

所幸如意還算乖巧,送進去的藥她老老實實的吃了下去,晚飯也多少用了一些。

半夜的時候,她才又回過神來。喚了人去,命再給她添一條被子,熬一碗薑湯。

霽雪見她知道難受了,才略鬆一口氣。親自將東西給她送進去。

如意吹了吹薑湯,慢慢的喝著。過了一會兒想起那牙子來,問知還在柴房裡鎖著,便道,“天亮後就把他放了吧。”

霽雪見她提這件事,便知道她到底是|硬挺過來了。既要放了這牙子,看來她是打算順其自然。霽雪便提醒道,“……可是,萬一他出去後亂說怎麼辦?”

如意道,“他不會說。會說的是五代光背後的人……”她失神片刻,才倦怠的道,“先把這個人找出來吧……只怕他還要興風作浪……”

正說著話,忽聽得底下有爭吵聲。

如意身心俱疲,些微的吵鬧聲都令她頭疼不已,便示意霽雪去處置。

好一會兒之後,霽雪終於回來。猶豫了片刻,到底還是沒敢隱瞞,“是莊七娘那邊的人……”

如意腦中便嗡的一響,片刻後才能發出聲音,“……出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