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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下)

如意令侍衛去傳信——她改主意了,要親自見這牙子。

夥計得了信兒,果然直接將牙子帶到雅間。

牙子進屋看見她,面色就一變,扭頭便要出去,卻讓夥計堵在了門口。他倒也機變,很快便掩飾好了表情,笑道,“您看這辦的是什麼事兒,早知道是要同女公子談生意,我就讓我那渾家來同你們說了。這跟個金貴美貌的小姑娘同處一室,我一個大老爺們……”

活計聽他輕薄如意,便要擼袖子。如意抬手製止,道,“不會把你怎麼著的,就是打探個訊息罷了。進來坐。”

牙子見出不去,只得挨著椅子邊兒,故作鎮定的堆著笑坐了,道,“買訊息的啊?那您真是找準了。幹我們這行的,要給人搭橋拉線,沒個訊息靈通還真不成。您問。”

如意道,“你認得我吧。”

牙子的豆芽眼就作勢往如意臉上一掃,“……眼熟。”又恍然大悟,“啊喲,我想起來了,廟裡仙女兒就長您這模樣。”

如意見他油鹽不進,便不再追逼。只順勢一笑,且讓他矇混過關。

她這一笑,屋裡氣氛霎時鬆動下來。牙子也跟著嘿嘿笑了兩聲,肩膀便鬆懈下來。

如意這才說道,“我來向你打聽個人。名叫第五讓,就是梅山本地的住戶,你可認得?”

牙子眉眼一動,笑道,“他可是梅山村的名人,哪能不認得。他家祖上也是大戶,誰知傳到他這裡幾年就敗光了。故而人都叫他五代光,您說的是不是他?”

如意點頭道,“就是他。他曾有個妾,人稱莊七娘。說是經你的手賣掉的,你可還記得她?”

牙子裝摸做樣的想了一會兒,才道,“您乍一說莊七娘,我還真不知道。我做這行三十多年,經手賣掉的女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哪能人人都記得?可您一說是五代光家的,那我還真記得。不為旁的,這件事怪異。這賣的人狠心,還沒後呢,就先把懷孕的妾給賣掉了……”

人心虛時,話就容易格外多。如意就不聲不響的聽著。

那牙子接著道,“這是其一。其二呢,也是趕得巧,他這頭才要賣人,那頭就有人讓我留意著,要找懷孕八個月左右的孕婦,有幾個就要幾個……”

如意腦中就一響,“只要八個月的?”

她本以為只是巧合,如果是故意——

牙子道,“是,就要八個月左右的,日子差得多了還不成呢。您說蹊蹺不蹊蹺?”

如意沒說出話來——她腦中幾乎立刻就浮現出一個很可怕的猜測。

牙子又道,“也是巧了,他那個妾就是八個月的身子。於是兩邊兒一拍即合,我也賺了不算少一筆佣金。”

如意追問道,“……你可還記得是買家是哪裡?”

牙子道,“記得,這就是第三個蹊蹺的地方了——來的是個閹宦,宮裡的人,掛著樂府的名頭。樂府我常打交道啊,管事的有外邊的官、有宦官。平時出面的都是宮外的人,這回怎麼來了個宮裡邊兒的人?我就多嘴問了一句,您猜人怎麼回的?”

如意不做聲,他便掐著嗓子接著演,“——‘你只管給人、賺錢。知道多了,小心你那條舌頭’。”

如意這才猛的回過神來,道,“他們這些人攢下點身家,都愛養個義子成個家,沒什麼可奇怪的。”

那牙子嘿嘿一笑,道,“您是個明白人,就當是這麼回事吧。宮裡邊兒的事,不可說,不可說吶。”

但是不是這麼回事,他們彼此都心知肚明。

如意不由再次確認,“這是哪一年的事?”

牙子低頭掐著指頭算了算,道,“平定了汝南兵亂那年,似乎是——景瑞十一年的事。”

景瑞十一年,徐思入宮。九月裡,如意出生。

——就在她出生前一個月,宮裡邊有人在民間蒐羅大月份的孕婦。她生得很像其中一個,像到連那人的丈夫和鄰居乍一看都會認錯的地步。而那個人也幾次三番、不惜性命的救助她。

如意枯坐著,心中乾涸死寂。她腦中諸多猜測一一排除,最終只剩最初的那個越發清晰、揮之不去。她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很接近真相了。身體彷彿被定住一般,她很清醒,卻又如在夢中——彷彿只要掐一下自己,就能從噩夢裡醒過來一般。

牙子又道,“您問完了嗎?還有旁的事嗎?”

如意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所幸有些主意早已提前打好,只要按部就班即可,倒無需花費什麼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