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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秘密還沒被揭穿時的模樣。

如意便住在徐思殿裡。與其說是留下來侍疾,不如說是留下來修養——徐思很快便恢復如初,反倒是她身體沉重,接連靜養了幾日,才略覺著精力恢復了些。

這幾日徐思便專心的抄寫佛經,持齋茹素。原本她打算另外給如意開伙,但如意說要陪她一道吃齋,她便沒堅持。

三日之後,徐思終於將經書抄完。

這日一大早,如意尚未起床,便聽見外頭侍女們在準備香案、饌具、花果之類的東西。她睡中散漫,過了一會兒才想到,九月也快要過去了,明日便是她的生日——也是那個孩子的生日和忌日,徐思今日設案祭奠,大約是就是為了他吧。

她躺著出了一會兒神。又覺著自己至少該上一炷香,又覺著她在場,徐思祭祀時還要將話憋在心裡,反而更難受,不如不在。

但這一日徐思卻彷彿真的釋開了往事。清晨蕭懷朔來向她請安,她問知蕭懷朔還沒有用早飯,還留他一起吃飯。

用過早飯後,蕭懷朔去視朝,徐思便將玉華玉瑤託付給如意,道,“一會兒你送她們倆去蒙學,也順便替我看看,這幾天學裡可有什麼事。”

如意便知道徐思是想把她支開,應道,“是。”便牽起玉華姊妹的手,笑道,“今日姑姑和你們一道去上學。”

牽大抱小的出門去,卻見蕭懷朔還等在院子裡。如意臉上還帶著哄孩子的笑,見了他便有些不自在,“你怎麼還在這裡?”

蕭懷朔道,“等你一起出門。”

如意笑道,“幾步路而已,有什麼好等的。”

蕭懷朔亦不做聲,只安靜的走在她身旁。

玉華、玉瑤姊妹都不親近蕭懷朔——畢竟是他佔了她們阿爹早先住的地方。蕭懷朔又是個面癱臉。如意亦不知該說什麼好。這短短一段路走得千山鳥飛絕。

所幸出了院門便要分道揚鑣。蕭懷朔對如意點頭,便上了步輦。步輦行進在高牆深巷之間,如意望見他衣冠雍容,背影孤寂,心下不知怎麼的,便有些寥落。

玉華姊妹倆就讀的蒙學在東宮之北,苑囿名為玄圃,是蕭懷猷入主東宮之後開闢的,專門做講經之所。早些年就連國子學裡的名儒大家也以能在玄圃為太子開筵講學為榮,蕭懷猷也因此在儒林積累起崇辱好學的名聲。

如今蕭懷朔只是暫住東宮,唯一一次聽大儒講經,也是親往太學去聽的。玄圃便空置了。徐思回朝後,便在玄圃開了蒙學館,教她收養的那些孤兒們讀書識字。偶爾還會親自去授課。玉華姊妹便在此處就讀。

——似她這般令公主王孫和庶民一道讀書,若擱在先皇那會兒,早被士林的口水淹死了。

但李斛之亂徹底改變了朝局。如今朝中士族子弟不足十之二三,中流砥柱更是除了徐茂、顧淮外別無他人。其餘計程車族大都在亂世中遭叛軍屠戮,毀宗夷族的不在少數。而徐茂、顧淮早年便是士林中的異類,一個一直讓子弟同庶族一道求學,另一個乾脆是憑軍功出身的,當然不會揪著這些細枝末節不放。

朝中甚至有幾個朝官為了討好徐思,而將家中子女送來求學的。徐思亦是來者不拒。

有徐思親自坐鎮,也大概是此處學童年幼,尚未養成什麼門第貴賤觀念,這蒙學館裡的氛圍便比當年如意她們在幼學館中要好。

如意在館長那裡坐了一會兒,問一問館中可有什麼難處,近來又有什麼亟待解決的事。館長是個十分有趣的中年婦人,知道如意雖然年輕,但閱歷豐富,便請如意給館中幼童們講一講她的故事。

如意便又留下來給蒙學館幼童們講了小半日故事。小孩子都還不知道怕人,如意一邊講他們一邊天南海北不著邊際的提問,話題稚嫩又有趣。如意漸漸也化說為演,做著鬼臉形容敵將的可怕,又耍著招式示意自己如何將壞人拿下。說到有趣處,小孩子簇擁在一起,一驚一乍一笑的聽著,眼神亮得要飛起來,不停的追問“後來呢”。

如意看著他們,不由就想起自己上學時的情形,心想自己當初怎麼就沒這麼可愛——不過再想想,她就讀國子學時已經不算“幼童”了,也許和二郎一道跟著徐思學識字時,也是這麼天真活潑呢。但二郎肯定從小就是冰山臉、死魚眼。

一時竟又想起同徐儀、琉璃他們一道求學時的情形。當時年少,不惜光陰。如今才知世事無常。算來才幾年而已,同窗就已不齊全了。

正講著故事,便有內侍匆匆趨步上前,道,“陛下來了,快準備迎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