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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下)

蕭懷朔沒能扛過徐思。

待侍女送補湯進來時,如意再問起來,蕭懷朔就已經離開了。

徐思亦不理會,然而如意多少能看出來,徐思為此隱隱鬆了一口氣。她怒火未消,如意不敢問她究竟為什麼生氣。只說些旁的事逗趣,且服侍著她將補藥喝下去。

如意打算留下來侍疾,正想尋個空隙向霽雪叮囑下府上和莊七娘那邊的事,徐思忽然便說,“你府上事繁,先回去安排好了再過來吧。”想了想,又補充,“我猜你來的急,恐怕丟下了不少事。我剛巧也要歇一歇。”

如意不知該說什麼好,便道,“……那我去去就回,您要記得給我留門啊。”

徐思被她逗笑,道,“那你可要早些回來了。”

如意離開之後,徐思才喚人進來,道,“讓皇帝過來見我。”

如意從徐思殿裡出來,一路心事重重。

過一道宮門,馬車忽然停下。外頭傳來交涉聲,片刻後,侍衛上前通稟,“是天子的使者——天子請您留步說話。”

該面對的早晚都要面對。

如意默然下了馬車,令使者在前頭帶路。

繞過一道遊廊,便是一處古樹參天、山石生苔的幽靜庭院。蕭懷朔便在院中亭臺上等著。如意踏著石階繞上亭子,便覺幽寒的水汽撲面而來,她不由便攏了攏衣裳。

這裡本是盛夏避暑之處,當此白露凝霜的深秋,只令人覺得寂冷難居。想來蕭懷朔從徐思那裡出來,便一直等在此處,他身上衣衫已有些水色溼重。他卻彷彿沒覺出陰寒,聞聲回頭後,見如意容色憔悴,眸光裡才有一時波動。先道,“下去說吧。”

並不是所有的真相都適合暴露在陽光下。

有些事一旦戳破,就再不可能如過去那般親密無間的相處了。

兩人從亭子裡出來,一時都不知該如何開口——至少如意不知道該以什麼身份面對蕭懷朔才好。

打從心底裡,這個人是她的弟弟,她大概一輩子都改不了這種認知。可是他既然一手促成她去查明真相……只怕他並不情願當她的弟弟。

還是蕭懷朔先開口,“阿孃還好嗎?”

如意便道,“還好。吃過藥已歇下了。”提到徐思,姐弟二人之間尷尬疏離的氣氛不覺緩解下來,如意便又問道,“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事,惹得阿孃這麼生氣?”

蕭懷朔似是訝異她何以這麼問,又似乎有所預料。自嘲的笑了笑,道,“……阿孃真是偏心啊。”

如意正不解他為何有此感嘆,蕭懷朔便又直視著她的眼睛,道,“是為了你的身世,阿孃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如意同他對視著,那一瞬間她有無數話想質問蕭懷朔,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只心中萬千思緒纏雜如麻,眼中淚水怔怔的滾落下來。到後來終於能說出話,卻只是憑心中一股不平的執念,“……為什麼要告訴阿孃,你難道不明白……”

突然得知真相時,她也曾有那麼一瞬間怨恨蕭懷朔為什麼沒有將真相徹底埋葬,而非要引著她查出來不可——可那也只是一瞬間的軟弱動搖罷了。她知道蕭懷朔沒有做錯。這是她必須親自去面對、去做出取捨的事,沒有任何人應該替她去承擔或免去這份痛苦。從她決定尋找莊七娘的孩子時,她就已在冥冥之中選擇了這個結果。

可是徐思不一樣。那個孩子已經死了,死在她曾愛過的男人手上,而她無知無覺的陪伴了他十幾年。她所能從這件事裡得到的,就只有無盡的痛苦和悔恨。如意所遭遇的尚不及她的萬一,已痛苦至此。徐思又該如何?

她不明白,她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蕭懷朔究竟為什麼要讓徐思知道。

蕭懷朔卻道,“這就要問你了。”

“我?”

蕭懷朔道,“這些事該讓什麼人知道,不該讓什麼人知道,你心裡沒底嗎?你若這麼不想讓阿孃知道,從一開始就不該用阿孃給你的那些人去查。”

如意幾乎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指控。她恍惚了片刻,才想,原來是這麼回事,原來這也是她的錯。不管莊七娘還是徐思,都為她的疏忽而遭受痛苦。她總是這麼顧此失彼,為什麼就不能冷靜一些,把事情處置得更周全、更滴水不漏些。

她啞口無言,只是轉身想回徐思身旁——她還在想,為什麼徐思要攆她回去一趟,原來是這麼回事。

她明明什麼什麼都知道,可明白如意決定隱瞞她後,她便裝作一無所知。

如意以為無人能幫自己承擔這份痛苦,可原來徐思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