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飲下鴆毒,便是必死的。
可這孩子居然沒事。
太稀奇了!
一位大鬍子將軍走近,大聲喝道:“是誰給你們灌的毒藥?是誰送的毒藥?”
沐世安早前因為五腹內臟都絞痛難耐,然而,在他失去意識前,沐世寧抱住了他,往他嘴裡餵了藥散,“三弟,活下去!你不能死!皇上要我們死。他是昏君……把藥吃了,我的藥給你,把你的藥也吃了,你一定要活下去……”
海公公領著兩個太監來宣密旨,給他們各賞了一盞毒酒。
他聽見,祖父沐元濟悲痛的聲音:“君不知臣,臣卻忠君,哈哈……”他大笑過後,“海公公,斟毒酒吧!”
他聽見,父親沐盛榮帶著迷茫的聲音,“為什麼?我沐家世代忠君,換來的卻是毒酒一杯,就因為父親戰功赫赫就必須得死?”
海公公道:“沐少帥,有一句話叫‘功高震主’,飛龍軍中,不知皇令,只吃沐帥令,這樣的沐家父子,皇上怎能容忍?”
怎能容忍?
可那是軍中,軍令不通,如何調兵遣將。
沐世寧、沐世安不想死,他們相信父祖的話,皇上不會殺他們,可等來的卻是毒酒。
他們是被兩個太監強行灌下去的。
又有一個將軍追問著沐世安,“是誰給你們灌的毒酒?”
沐世安道:“是皇上,是他要賜死我們……”
金達梅陡然大叫,“不是,皇上不會賜死元帥和少帥,不是的!一定是有人假傳聖旨,一定是有人在搗鬼。”
沐世安到底年幼,爭辯道:“是皇上下的旨,我聽見海公公宣密旨了。祖父聽後,只說了說句:‘君不知臣,臣卻忠君’,就飲下了毒酒。父親說了一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和哥哥是被兩名太監強行灌下毒酒的……”
金達梅已經失去丈夫、長子了,她不能連次子也沒了,這是她最後的希望,唯有兒子,才能給她養老送終,她握住兒子的雙肩,厲聲道:“安兒,不是,皇上是明君,他不會賜死他們,是有奸人陷害,是奸人,你明白了?”
沐世安愣住了,這明明是事實,為什麼母親非不願承認,非說是奸人陷害。
金達梅摟緊了沐世安,附在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安兒,娘求你了,別再說是皇上賜酒,是奸人陷害,是有人藉機害死了你祖父、父親,是奸人所害……求你了,你爹沒了,你大哥也沒了,娘不能再失去你,安兒……”
如果讓皇帝知道,有個孩子知道真相,一定會派人殺了沐世安,殺人滅口,這才是最穩妥的法子。
她不能讓沐世安說實話,她必須說是奸人陷害。
金達梅厲聲道:“有人假傳聖旨,毒害我翁爹、夫君和兒子,還請眾位將軍,替他們討回公道!以慰藉我飛龍元帥父子亡靈……”
幾名將軍揖手:“少帥夫人放心,我等定會替元帥父子討回公道,嚴懲奸佞!”
“安兒、婷兒、嫻兒,跪下!磕謝各位將軍!”
幾個孩子齊齊跪下,還未磕頭,幾位將軍含淚扶起了三個孩子。
領首的大鬍子將軍道:“來人,幫少帥夫人把元帥父子的屍體送回飛龍元帥府!”
在浩浩蕩蕩中,飛龍軍將士開道,後面跟著沐元濟三代人三人,後面還有若干的百姓、將士。
“飛龍元帥怎麼就死了?”
“死前受過酷刑。”
“刑部有人公報私仇,暗施酷刑,其手段令人髮指。”
人群議論紛紛。
沐容跟在人群裡,她只見過沐元濟、沐盛榮、沐世寧一次,而這一次,是第一次、最後一次,更是此生唯一真正相處過的一次。
為西涼,沐元濟付出了一生,甚至於是他的性命。
沐家最會打仗的兩個男人沒了。
沐容有些惋惜。
但他們的死,足可以讓沐家人清醒。
他們的生死一直都握在皇帝的手裡。
涼帝,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義。
沐容沒有繼續跟下去,而是靜默地與紫嫣回了李府。
紫嫣體貼而溫和地道:“公子,你若難受,就痛快地哭一場。”
沐容道:“我不哭,昔日天牢,我苦口婆心地勸過,可他們還是選擇了這條路。他們是忠臣,自古忠臣,一臣不侍二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他們的意識,這些早已根深蒂固。落魄地活,不如慘烈地死。對他們,死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