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盛夏的烈日瘋狂的噴吐著熱浪,將無邊無際的沙海烘烤成一塊金色的鐵板,走在上面如同蹈火,教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這鳥地方,連個陰涼都沒有。”燕不離在眉骨上搭了一個篷,伸著脖子向遠方望去,“咦?那是什麼?”他伸出手,指著幾百米外黃色沙丘上的一處綠點。
河不醉眯著眼看了看,答道:“可能是棵樹吧......”
“閃電,快走!去瞧瞧。”燕不離催促著身下的駱駝道。
閃電眨著雙層睫毛的大眼睛,回眸瞅了他一眼,優雅的抬起左前腳掌,低下頭吹了吹沙塵,優雅的踩落在地上。然後抬起第二隻腳掌,重複之前的動作。
這貨是從邊關的生意人,也就是河不醉認識的(無良)商友手裡買的。
如今燕不離懷孕八月有餘,受不住騎馬的顛簸,對方便推薦了這隻豪華頂配沙漠之舟。據說是老幼病殘孕專屬坐騎,速度平穩,安全可靠,自動識途,多年老司機,事故率為零。
燕不離覺得等他們走到地方的時候,自己應該已經抱上孫子了......
河不醉擦了擦汗道:“你睡一覺吧,睡醒就到樹那兒了。”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非要去塞北呢?達靼人那麼可怕嗎?”燕不離問道。
他們原本已經到了塞南,只是一聽遊商說有達靼的軍隊集結在邊境,河不醉便立即決定北上。
“大漠中人最不願見到黑沙暴和血潮,後者便是指達靼人。達靼軍是比沙匪還要殘暴的存在,打草谷時莫說錢糧牲畜,就是人肉都要醃起來帶走。可以說如蝗過境,寸草不生。”河不醉潛伏在沙匪中時曾和韃子打過交道,那實在不是什麼美好的記憶。
燕不離皺起眉頭:“那為何不躲回關內呢?”
“沒用,塞南關城的防衛太過脆弱,一旦被那群野狼破關而入,城裡的人全是待宰羔羊。還不如去塞北,那裡是四大家族的地盤,達靼人輕易不敢招惹。”
燕不離冷哼一聲,搓著細皮嫩肉的小手,殺氣騰騰的道:“若是從前的身板,老子絕對宰了這幫蠻子。”
河不醉嘆了口氣:“若是從前的首尊,報個名出來達靼軍就繞路了。”
“......”燕不離抽著嘴角道,“江莫愁有那麼厲害嗎?還能以一敵萬不成?”
“這倒不是,只不過敵軍主將一覺醒來,可能會發現脖子上少點什麼。”
“......”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從天南聊到了地北,閃電大爺也終於晃悠到了那棵巨大的仙人掌下。
燕不離生於南國,沒見過這玩意兒,當即爬下駱駝,繞著粗壯翠綠的植物轉了一圈,口中嘖奇:“一柱沖天啊,這東西壯陽不?”
河不醉差點削著自己的手:“你需要壯陽?”
對方搖頭。
“那是宗主需要?”
“......”
河不醉用劍在仙人掌的莖柱上砍出一道口子,用皮囊接了點水遞過來。
燕不離頓時意識到自己方才比喻失誤了......這他媽的,喝還是不喝?
“對了,燕少俠我一直沒問你,生下孩子後你要如何打算?真要回鬼門宗嗎?”
“不然我還能去哪兒?”不說池月肯不肯放手,就算他離開了碧落谷,頂著一個女魔頭的皮囊,武功全無又拖著個娃,能在這險惡的江湖裡支撐多久?
“塞北少有中原武林人士,你可以在那裡隱姓埋名的住下來。鬼門宗如今紛亂不定,宗主未必有精力尋你,日子一久不就是自由之身了麼?”
“你是說......池月他可能不會找我?”燕不離驚訝的道。
“宗主和首尊不同,除了吃之外,從不執著於外物。若是江首尊他也許還會費些心思,但你是正道之人,又是和他結過仇的男人,只怕......”河不醉猶豫了一番,才道,“再說就算他為了孩子而來,你今後要如何自處?”
長風吹過,細沙拂面,燕不離垂下了眼。
池月從未讓旁人知道他的底細,這其中顧慮他自然曉得。可若真的只能做一輩子江莫愁,只能以別人的身份陪在那個人身邊,心裡多少有些不甘......
“難道今生今世,我再也不能做回自己了嗎?”
河不醉微微皺眉:“你不是想自曝身份吧?”
燕不離搖搖頭。
若蛻掉這層皮囊,將真實面目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