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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會是不停止的訴訟和報道。推動這一切的,是一個一個具體的人,是可以叫得出姓名的律師和記者,還有那些買了報紙,開啟電視,關注這個訊息,打電話去牙防組詢問的普通人。

我把他們的故事寫成一篇部落格,叫《我只是討厭屈服》。留言裡聽到了很多聲音,有人說:“為什麼許多人都選擇屈服?因為他們覺得投入太多,收穫很少或根本沒有。”

也有很多人在部落格裡留言:“說話,真不容易呢,我們絕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卻希望其他人都能做個公民,這樣才會有人幫我們爭取更多的利益、權利……”

還有人說:“在國家壟斷企業面前,很多人首先沒有自信,為什麼沒有自信?中國人習慣了聽從權威,大家都被這樣教育著,權威是至高無上的。”

有部電影叫《飛越瘋人院》。麥克默菲是一個裝瘋躲進精神病院逃避懲罰的流浪漢。所有的病人都在醫生安排下統一按程式打針、服藥、聊天。但他不肯。進行例行心理治療的討論時,他建議將白天的日程換到晚上進行,因為大家想看世界棒球錦標賽的實況轉播。

護士拉奇德小姐說:“你要求的是改變一項經過仔細研究後製定的規章制度。”

麥克默菲說:“小小的改變沒有害處。”

拉奇德小姐不同意:“有些病人過了很久才適應了作息制度,如果現在一下改變了,他們會感到非常不習慣。”麥克默菲說:“這可是世界棒球賽,比賽結束以後,還可以改過來。”拉奇德小姐看上去像是有些讓步了:“這樣吧,我們進行一次表決,按多數人的意見辦。”麥克默菲十分贊成:“好極了!”他第一個高高地舉起了手。切斯威克也舉起了手。泰伯也想舉手,一眼遇到拉奇德的目光,馬上把手縮了回來;馬蒂尼手剛舉起,就停留在頭頂,裝著抓癢;塞夫爾手放在胸前,兩眼看著周圍,等著大多數人舉手,他也舉。

大家都想看球賽,但儘管麥克默菲一再鼓勵,仍沒有人敢違抗那目光。

拉奇德小姐宣佈:“只有三票。對不起,不能按你的意見辦。”說完起身向辦公室走去。

麥克默菲說:“這就是你們的作息制度?我可要進城去看棒球賽。誰願意和我一起去?”

比利不相信:“麥克,你出不去的。”

“出不去?”麥克默菲指著屋子中間那個花崗岩的洗臉池。“我可以用它砸碎窗戶。”

比利還是不相信:“你舉不起它。”

麥克默菲押了十美金跟他打賭,搓了搓手,使勁抱住那個臺子,沒搬起來;再一次用力,還是搬不動。他只好退下。突然,他大聲叫起來:“去他媽的,我總算試過了,起碼我試過了!”

郝勁松打贏鐵路發票的官司後,很多人以為他會和鐵路結下樑子。但後來他乘車時,乘務長認出了他,親自端來飯菜,問他:“發票您現在要還是吃完我再給您送過來?”

“你靠什麼贏得尊重?”我問。

“靠我為自己權利所作的鬥爭。”郝勁松說,“權利是用來伸張的,否則權利就只是一張紙。”

在“新聞調査”,我採訪過一個人。他幫農民反映徵地的事,在網上發帖提及當地領導,用了一個比較激烈的詞,被判誹謗罪,人獄兩年。我在監獄採訪他,那時他已經服了一年多的刑。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看過一篇文章,說的是一個叫郝勁松的律師,那篇文章叫什麼……叫什麼屈服……”

“《我只是討厭屈服》。”我說。他帶點驚奇地看了我一眼,說哎對,過了一會兒,說:“在那篇文章裡,那個律師說了一句話,他說權利不用來伸張的話,就只是一張紙。”這個人相信了這些寫在紙上的話,然後穿著藍白相間豎條紋的獄服,滿臉鬍鬚,坐在這裡看著我。他進監獄後,廠子倒了,離了婚,監獄離他的家兩千裡,沒人給他送生活費,村裡的人去看他,拾破爛的老人給了他五十塊錢,老漢戴著塌得稀軟的藍布帽子,對我說:“把他換出來,把我關進去吧,我老了。”

採訪結束的時候,他想對即將參加中考的女兒說幾句話。我說好。

他說:“等一下。”低了一會兒頭,腮幫子緊緊地咬得繃著,抬起來,帶著笑容對著鏡頭:“兒子……”扭頭衝我解釋,“我管我女兒叫兒子。”

“兒子,你不要為爸爸擔心,要好好幫助媽媽千活……”他的嘴都抽起來了,但他還是笑著,“你要記得爸爸跟你說過的話,爸爸不是壞人。”

採訪的時間到了,我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