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桂柱早撲了過來,猛地將伍次友一把按下,放聲大哭道:“好二爺,使不得呀!”穆子煦氣得面色發青,罵聲“雜種”,將穆裡瑪用金絲鞭緊緊綁了,高高放在山頂上,叫道:“狗崽子們,放箭射吧!”
訥謨爬上岸來,氣得發瘋,紅著眼跳腳大叫:“燒,把這賊窩子燒成白地!”
犟驢子看了一會,忽地靈機一動,低聲道:“二哥,咱拆了這橋,和他們在這兒泡上啦。”穆子煦道:“老三,好主意,咱們泡到天黑,大哥總會帶人來救的。偷來的鑼鼓打不得,諒訥謨這小子也不敢久留。”說著兄弟二人衝向石板橋中央,穆子煦揮刀護住了二人身子,犟驢子連跺帶蹦地拆橋。對岸計程車兵雖箭如飛蝗般射了過來,無奈穆子煦一把刀舞得密不透風,斷箭殘羽噼裡啪啦打得滿天亂飛。
二人邊拆進退,石橋板一塊塊落進水中,咕嘟嘟泛起泡兒來。半個橋被拆落了,天寒水冷的,哪怕他們鳧水過來。何桂柱雙手合十念一句:“阿彌陀佛!”犟驢子已累得筋疲力盡了。
伍次友臉上也泛出了欣慰之色。他一直不明白,鰲拜為什麼在自己身上動這麼大的干戈;店夥計們又為什麼如此捨命保護他。難道就為那篇談論圈地亂國的文章?他搖了搖頭,心中疑竇叢生,卻又百思不得其解。
第三十七章 擒賊酋好漢居奇貨 破宮門皇帝恤民情
歪虎是幹黑道出身的人,這風高放火的勾當,他最在行,聽訥謨一聲令下,他便帶著七八個人,從前店到後店,凡能點燃的東西便都被他燒著了。那火噼噼啪啪地燒了起來,吐著暗紅的火舌,映得他水通紅,濃煙中偶爾燒著了竹節,爆響一聲,火星直衝,冒出兩三丈高。一片片灰燼在烈焰上空烏鴉似地盤旋著,飛起又落下。附近的老百姓,知道這邊“過兵”,又見戒嚴,早躲得遠遠的,有誰敢來相救!
熊熊火焰,好像在燒著何桂柱的心,他想起自己在城中的悅朋店,曾接待過多少公車會試的舉人和來往的商賈!這位毫無主子架勢的伍二公子曾多次邀友在這裡宴飲會詩,誰知一夜之間便被封了。好容易靠了索大人資助,在這裡開了這個山沽店,眼見得剛剛成了局面,又被這一把火燒得乾乾淨淨!他覺得喉頭乾澀,胸口悶脹,想哭又哭不出來。手扒著石頭,痴呆呆望著烈火吞蝕著他的產業,他的心血。伍次友見他這樣,心裡也覺難過,過來撫著他的肩頭安慰道:“柱兒,是我連累了你。別難過,京城不是咱們居住的地方,等這事一過,你還隨我回南邊去,叫老大爺在南京給你再安一處產業。”
何桂柱聽了,兩行熱淚潸然而下。他怕伍次友傷心,忙拭了淚勉強笑道:“這也不算甚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二爺福大,有大富貴還在後頭哩!託您的福氣,柱兒興許能開個更大的店呢!”
二人正說著,昏迷中的穆裡瑪在石頭上醒了過來。他只覺身子捆得很緊,掙了兩下紋絲不動,仰著臉看了看,池對岸兵丁如林,卻毫無動靜。便罵道:“訥兒,你這個小畜牲!幹嗎不攻?”
訥謨在對岸也在哭。他帶了幾百名兵丁攻這麼個小客店都玩不轉,還把個主將丟給了對方,不知是死是活,這下回去怎麼跟伯父交待呢?聽得穆裡瑪醒了,心裡略覺寬慰,帶著哭腔兒隔岸答道:“三叔!您忍一會兒,管放心!待會兒紮好了筏子救出您老,把這幾個兔意子心肝全掏出來給您下酒壓驚!”
犟驢子見他叔侄倆隔岸對話,走過來照穆裡瑪腰上踹一腳罵道:“你知道劉金標的眼是怎麼瞎的麼?那是爺用這兩個指頭摳出來的!”說著,便拿起刀在穆裡瑪項下比劃,“你要是再叫喚,老子就先把你的心肝掏出來祭我師父!”穆裡瑪聽了閉目不答。
穆子煦過來拉了強驢子手道:“兄弟,這是案板上的肉,和他生什麼氣。這不是鬥口的時侯,走,咱到那邊商量個主意。”便叫何柱拿了把刀坐在穆裡瑪身邊看守,伍次友和他們兄弟二人繞過假山席地而坐,計議下步應敵辦法。
三人對坐沉默片刻,犟驢子開了口:“唉,老四也不知出去了沒?我琢磨著,他要是活著出去,這會兒魏大哥他們也差不多該到了。”穆子煦也陰沉著臉道:“就怕鰲拜他們這一著,在城裡跟大哥也交上了手,那就麻煩了。要不然,便是老四送不出信兒,他也會來的。方才他們放的那把火,城裡難道都看不見?”伍次友插進來道:“現下他們的主帥在咱們手裡,投鼠忌器,諒他們也不敢強攻!”強驢子苦笑道:“伍先生,他們要是破著打爛花瓶捉老鼠怎麼辦?”伍次友笑道:“我們就那麼值錢?”
伍次友這話誰也不能回答。若是康熙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