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一些。不然的話,在朕的身後,他要是捅了馬蜂窩,誰能護得住他呢?”
方苞聽了這話,驚得眼都直了:“皇上,七年了,臣才明白,原來圈禁十三爺,不是懲罰,竟是為了保護他。聖心思謀之深,臣萬萬不能及。正如剛才聖上所說,土謝圖汗是十三爺的孃舅家,又與阿拉布坦不和睦。臣斗膽進言:釋放十三爺,讓他統兵西征,豈不甚好。”
康熙放懷大笑:“哈哈哈哈,方苞啊,方苞,你果然是個書呆子。老十三和老十四這哥倆性情相仿,也都是治軍之才。可是朕思慮再三,正因為十三阿哥與土謝圖汗是甥舅至親,所以還是放老十四去帶兵更為穩妥些,你說呢?”
方苞心有靈犀一點通,他明白了。在如今阿哥爭權、愈演愈烈之時派十三爺西征,假如他和外婆家聯起手來,裡應外合,殺了進來,那京師又將是什麼局面呢?哦,別看皇上對胤祥深信不疑,別看老爺子對十三爺疼愛之至,可是在皇位、君權這些大事上,皇上對誰都不放心啊!這難道就是人們常說的“帝王心術”嗎?皇上對自己的親生兒子,尚且如此小心防備,對我和張廷玉又該如何呢?他不敢想下去了,臉色也嚇得變白了。
方苞的情緒變化,怎能瞞過精明過人的康熙呢?他陰沉著臉冷冷地說:“方苞、廷玉,今天如果不是在這個地方,不是對著你們倆,朕剛才的話是絕對不會說出來的。既然你們知道了,就不能再說出去。說了,對你們,對朕都沒有好處。朕今天召你們兩個來,本不是說這件事的,是想聽聽你們倆對皇子們的看法。這地方絕對機密,方圓半里之內沒有一個閒人。武丹守在門口,太監全是啞巴,而且是終生不許走出院門的。所以,無論你們今天說了什麼,只有朕和你們倆知道,無論說了什麼錯話,朕也決不降罪。朕要打一打遺詔的腹稿了。”
張廷玉和方苞一聽此言,“撲通”一下全跪下了。張廷玉淚流滿面地說:“請主上慎言。”方苞也說:“陛下剛過耳順之年,聖壽無期,且不可說這樣的話。”
此刻的康熙卻顯得分外平靜:“起來,起來,坐下說話。朕只是說要打遺詔的腹稿,並沒有說要死嘛,你們何必如此呢。唉,你們都是飽學之士,想必知道,大凡君主帝王,無論是庸碌之輩,或者是英明聖君,都很忌諱這個死字。他們在清醒的時候絕對不想後事,可是死這一關又逃不過去。到了他死期臨近、昏迷不醒之時,才叫來兒孫,召來大臣、糊糊塗塗地指定個繼位之人。這種事兒,史書上還少嗎?”
方苞和張廷玉默默點頭。皇上這話他們只能聽,不敢接茬兒。康熙接著說:“朕既然決意不立太子,那就要在這個‘死’字上做文章。胤礽兩立兩廢,已經讓朕心力交瘁了。你們不要避諱,什麼龍體康健,什麼聖壽無疆,這些話,不過是讓朕聽了心裡高興罷了。朕心裡很清楚,‘老病已至,無常漸近’,這才是實情。”
儘管康熙皇上這話說得十分平靜,可是方苞和張廷玉聽了,還是覺得頭昏目眩,心肝顫抖。他們終日守在皇上身邊能看不出來嗎?議事的時間稍微長一點,皇上就坐不穩了。剛才皇上說得一點不錯,老了,病了,要見無常了。可是,這話除了皇上自己說,誰敢這樣想呢?
康熙似乎並不理會他二人的心情,自顧自地繼續往下說:“朕思謀已定,這遺詔要分兩層意思來寫。第一層,指定繼承皇位之人。這隻要一句話就行了。可是,朕不想當一個糊塗皇帝,要把一生所思、所想、所作、所為全部昭示子孫,留作後世之訓。這是第二層,也是最重要的一層。要分門別類,逐一寫來,要趁著朕頭腦還清醒的時候慢慢寫出來。現在,咱們先說第一層皇位繼承人的事兒。朕想聽聽你們的高見呢。”
張廷玉聽了這話十分激動。他淚流滿面地說:“皇上如此推心置腹地垂詢臣子,為臣者豈敢不披肝瀝膽直言。臣以為,論學問,皇子之中以三阿哥和八阿哥最好。不過,三阿哥缺少治世之才,八阿哥又似乎待人太遷就了些。”
康熙注視著方苞問:“嗯,方苞,你說呢?”
方苞欠身回答:“陛下,若論學問,阿哥們都不能算差,但今日講的是選擇儲君,而不是品評學問。唐朝的玄宗皇帝,明代的嘉靖皇帝,學問都是極好的,可是卻把國家搞亂了。所以臣以為,八阿哥只不過是學了皇上的風度和儀表,卻沒有學到皇上的為君之道。三阿哥埋頭編書,更不必說。這兩位阿哥都不足取。”
康熙點了點頭說:“嗯,這樣說很好嘛。朕要的就是你們的肺腑之言,要的就是你們毫無掩飾的忠正之言。說下去。”
張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