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0部分

冷泉帝本想與王命婦探問詳情,卻又不願讓她知道自己得悉母后至死未說之事。他準備隱約探問內大臣,討教此種事例是否古已有之,又苦於沒有機會。於是只得博覽群書,勤於學問,希望在書中找出例子。他發現帝王血統混亂之事例,中國頗多,或公開,或隱秘。但日本並無前例,當然也許僅是未作記載,試想如此秘密之事,怎好載入史冊,見諸後人呢?史傳中倒是記載:皇子滴為臣籍,身任納言或大臣之後,又恢復親王身份,並終登大寶者,非止一二。於是他想借用古例,只說源氏內大臣賢才聖德,應讓位與他。於是作了多方考慮。

其時已是秋季,正是京官任免之期。朝廷擬命源氏為太政大臣。冷泉帝將此事預先告知源氏內大臣,並趁機談起讓位一事。源氏內大臣不勝惶惑驚恐,力阻此議。他妻道:“桐壺父皇在世之時,雖於諸多皇子之中,獨寵下臣,但傳位大事,從未想過。今日小臣豈敢違逆父皇遺命,擅登大寶?小臣唯願格遵遺命,盡忠盡責輔佐皇上,待將來年邁昏憤之時,退返林泉,唸佛誦經,了此殘生。如此而已。”他始終是臣子的口吻,冷泉帝聞之,歉疚之餘,又覺遺憾。至於太政大臣之職,源氏內大臣亦謂有待考慮,暫不受命。後來僅晉了官位,並特許乘牛車出人禁宮。冷泉帝意猶未伸,欲復其親王之份。但按定例,親王不能兼太政大臣一職。源氏若為親王,則再無適當人選可任太政大臣之職,然例制所限,那樣朝廷便後援無人了。故此事也只得擱置起來,於是晉封權中納言,為大納言兼大將。源氏內大臣想:“待此人再升一級,位極內大臣以後,我可將諸事委託予他,那樣便可得些清閒了。”回思冷泉帝此次言行,不免擔憂。如果他已知道昔日隱情,怎對得起藤壺母后在天之靈呢?但令皇上為此事鬱鬱寡歡,又甚感歉疚,他很詫怪:“這秘密是誰洩露的呢?”

王命婦已遷任林世事殿之職,在那裡有她的居室。源氏內大臣便前去探訪,問她道:“那樁事情,母后在世時可曾向皇上談及一二?”王命婦一口否定道:“母后一絲風聲都不敢讓皇上聽到,豈會自己洩露?但她又恐皇上不知生父,蒙不孝之罪,觸怒神佛。”源氏內大臣聞得這話,回想起藤壺母后溫柔敦厚,思慮周密的樣子,不勝戀惜。

梅壺女御在宮中,果然不負內大臣之殷望,照料皇帝無微不至,深受皇上寵愛。這位女御不僅容貌出眾,性情也無可挑剔。因此源氏內大臣十分看重她,只管用心照顧。時值秋季,梅壺女御暫回二條院歇息。為歡迎女御,源氏內大臣把正殿裝飾得金碧輝煌,光彩奪目。現在,他只將她以親生女兒相待了。

一日,綿綿秋雨不絕,庭前花草斑斕,綠露凝碧。源氏內大臣憶及梅壺的母親六條妃子在世時種種往事,淚溼衣襟,便到女御的居室裡探望。他藉口時勢多厄,自己潔身齋戒以謝天威,常著墨色常禮服。其實乃為母后陰福作禱而已。他把念珠藏入袖中,走進帝內來,姿態異常優雅。梅壺女御隔著帷屏直接與他談話。源氏內大臣說道:“庭前秋花又盛開了,今歲時勢不佳,那花草依舊盛似昔年。人雖有情,草木無知,好可憐啊!”說著,將身子靠在柱上,夕照使他更添神采。接著談到陳年往事,談到那日赴野官訪問六條妃子,黎明時不忍離別之狀,撫今追昔,又是感慨,又是神往。梅壺女御也哀泣有聲,“回思往事袖更溼”了。源氏內大臣聽見她的隱隱抽泣之聲,不由想像到她是個怎樣溫柔和悅、優雅宜人的美人。只恨帷屏阻隔,不能一睹風采,心下焦如火燒。哎,真是惡習難改!

源氏內大臣繼續說道:“想當年,本無特別傷神煩心之事。毋須寄情於風月場中。但因我心性風流,乃致不絕憂患。我縱情不羈,與諸多女子產生本不應有的戀情,使我不堪其痛。有二人至死不肯原諒我,一個便是份母親,她深怨我薄情寡義,以致含怨冥府,令我抱恨終身。我竭誠照顧你,即彌補昔之過錯,自己也心有所慰。怎奈‘舊很餘燼猶未消’,想來真是前世冤孽啊!”卻並不提及另一人。隨即調轉話頭道:“其間我橫遭滴戍,自思如若返京,能多做些應做之事。今諸願總算漸次得償了。東院那花散裡,以前孤苦無靠,現於六條院中安享清福。此人天性溫和,我與她互相諒解,親密和樂。我返京以後,復它加爵,雖資為帝聖臂膀,卻無心邀寵取貴,推始終難抑風月之情懷。你入宮時,我努力抑制自己而將你當女兒看待,不知你能否體諒我的一片苦心?如尚無同情之念,我真是枉費苦心了!”梅壺女御心下厭嫌,默然無語。源氏內大臣道:“你不開口,可見確不同情我,如此好傷我心啊!”

源氏內大臣自覺難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