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模姬,聽世間傳聞源氏公子薄情寡義。於是堅定主意,決不似別人那樣受他的引誘。因此對於源氏公子的信,她置若們聞。只是偶爾回他一封短書,語氣手和,倒不使他難堪。故源氏公子倒始終覺得此女子甚是可愛。
卻說葵姬雖不滿意源氏公子的輕薄行徑,但又認為過分干涉恐適得其反,因此並不十分嫉恨。況且她已有身孕,一想到此,心中便愁悶不堪。源氏公子得知她已懷孕,慶幸不已。父母親等亦都歡喜,但也不免擔心,便舉行種種佛事,以求平安。這期間源氏公子自然不免忙碌,何曾有閒去光顧六條妃子等人毛邪呢?
時逢賀茂神社齋院修行期滿,卜定弘徽殿太后所生三女公子為繼任人。雖桐壺帝與弘徽殿太后視這女公子為掌上明珠,但也不得不忍痛割愛。因此齋院入社的儀式更是非尋常可比,異常盛大隆重。祝祭之時,除了規定的儀式,又增添了許多新穎別緻的節目。這全隨齋院的身分高下而定。
入社前幾日舉行拔楔儀式執事的公卿皆選用聲名高貴,容貌端莊之人,實在講究。他們襯衣的色彩,外裙的花紋,以至馬和鞍橙,也都搭配合理,相得益彰。皇上御旨,令源氏大將也一同出遊。供女賓乘坐的遊覽車,裝飾得美妙絕倫。她們的衣袖裙裾露於帝下,隨風舞動,鮮豔奪目。兩旁臨時搭起的看臺,競相粉飾,盡顯主人富貴。大道上熙熙攘攘,冠蓋相隨,實在有很大的皇家氣派。
葵姬平時一向不喜熱鬧。況且懷孕後精神不暢,更是不想出門。但眾侍女紛紛慫恿:“叫我們自個悄悄地去看,多沒趣啊!今天的盛會,連那些村夫野老也都遠遠地攜妻帶兒趕到京城來,想一睹源氏大將的丰姿。而我們夫人卻不去看,豈不可惜?”葵姬的母親聽到此話,也禁不住勸她道:“你今天精神尚好,去看看吧!你若不去,這些侍從們都沒趣呢。”葵姬只得答應。母夫人即命備車前往。
日上三竿,已近晌午時分。葵姬服飾裝扮極為樸素典雅。這一行華麗的車輛和待從來到一條,只見無數遊覽車輛緊密排列,竟無立足之地。於是待從車中那些身分高貴的宮女,便喝令那些身份低賤者的車子退避。卻有二輛牛車,毫不退讓。但見車上掛著精緻的簾子,外面裝著舊席。車中婦人身著素裝靠坐於後,大概是不想招人注目吧!車旁的侍從沒料到竟有人趕他們走,便氣勢洶洶地走過來說道:“識相些吧!這二輛車子可非比尋常呢。”不許葵姬夫人的侍從動手。兩方侍從都年輕氣盛,且喝了酒,便爭吵起來,無法制止。葵夫人方面幾個年長隨從即出來調解道:“不得爭吵!”可哪裡奏效呢?
這二輛車子本是伊勢齋宮母親六條妃子所乘。今日她或許心請不快,所以悄悄出門遊覽。她原本不欲讓人發覺,然而卻被葵夫人侍從們一眼瞧破。於是便譏諷道:“有何大不了啊!難道依恃源氏大將的勢力麼?”葵夫人持從中有幾個為源氏大將家人,他們覺得對不住六條妃子,然而也不便出來替她說話,因此佯裝不知。結果葵夫人的車子趕了過來,使六條妃子的車子被擠在葵夫人及其侍女車後,什麼也看不見了。六條妃子覺得看不看倒無所謂,只是微行被人識破,又無端遭受辱罵,此等惡氣實在讓人難消。
六條妃子車上駕轅臺已被葵夫人家侍從損毀。只得將轅擱在別家破車數上固定,模樣甚為寒酸。她懊惱不已:“何必來此受罪呢廣然而悔之已晚!想就此回去吧。可被別家車子擋住退路,如何去得了!正在惱悶之時,只聽得眾人喊道:”來了,來了!“六條妃子聽到喊聲,始知源氏大將的車將行過。覺得如此可恨之人,卻必須在此恭候他的駕臨,委實難受之極!她雖想見源氏大將,可這裡卻非”竹林叢前處“呢!源氏大將當然不知,也並未停馬回頭,便揚長而去。她深感如此插曲也是徒添氣恨罷了。
這一日的遊覽車裝飾得富麗華貴,勝於往日。許多美貌女子擁坐車中,競相將衫袖裙據露出簾下,以讓人一觀。而源氏大將漠然而過,不甚在意。偶爾認出某某情人的車子,卻也回眸示意,暗送秋波。葵夫人的車子特別惹眼。源氏大將一行經過時,神色鄭重,肅然起敬。六條妃子見此,更覺無地自容,傷心之極,於是默默吟道:
“此番窺見狂童身,徒自悲憐薄命人。”吟罷,不覺珠淚盈眶,卻又竭力隱忍,深恐為人所見。轉而卻暗自慶幸:如此超凡脫俗絕世容貌,今日倘若錯過,倒是莫大憾事。
源氏大將行列中人,盡皆裝扮一新。位置先後早已按身份排定。而那些裝束華美豔麗的公卿,在源氏大將的映襯之下,全都相形見細呢。只因今日特別隆重盛大,大將便選用伊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