者:當艾滋病村的病人衝上來抓你的時候,你也不覺得危險嗎?
曾子墨:哦,那次,我們當時是這樣的,我和攝像樊慶生,還有一個志願者陪著我們,在艾滋病村採訪,採訪快結束的時候,當地的一些人就來干涉了,他們帶來了一個不明情況的艾滋病人,那個艾滋病人上來就動手了,抓住我們的志願者,推推搡搡的,想趕我們走。其實這個時候按理來說我應該上去勸阻一下的,因為志願者都挺不容易。但是我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告訴攝像開機拍,但是不能明目張膽地扛著拍,只能假裝把機器提在手上拍,所以在電視裡播出來的打架的場面就是從很低的角度向上拍的。我覺得我挺對不起我們攝像的,如果當時被人發現了的話,他會受到攻擊的,但是當時我好像沒想到那麼多。拍了兩三分鐘,我覺得夠了,我就上去勸架了。回來剪片的時候,特別有意思,我們的編導對我說,我上去勸架的時候,用了一個特別嬌滴滴的聲音,我說:“大叔您別打了,您休息一下,消消氣。”在做片子的時候他們把這個聲音剪掉了,但是當時聽起來感覺特別好玩,因為那是在那樣一種場景之下。我記得我勸架的時候,那個人很兇地回頭,衝著我大叫,喊著說:“你躲遠點,你再來就打斷你們的腿。”可是我當時也不覺得害怕,我就覺得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
曾子墨(3)
記者:他是艾滋病人,被他抓破的話就會感染艾滋病,你真的不怕嗎?
曾子墨:畢竟中國還是一個法制社會,而且我覺得這種時候女孩會比男孩有優勢,再怎麼樣的人,都會對女孩好一點點。
在艾滋病村那次,後來他們把我們的架子拿走了,但是機器還在我們身上,最後我勸了半天,終於把那個病人勸開了。就像你問我的,當時害不害怕,我當時沒害怕,我當時就覺得志願者是陪我們來的,不能因為我們受傷或者怎麼了。我記得那天特別熱,到處都是土,沒有樹,我們三個人走了好遠的路才走出那個村子,坐了一個農村的小蹦蹦車,走得特別慢,花了好多錢,才給我們帶出那個村子。
說到我們做片子的苦,我特別想要感謝我的攝像樊慶生,他跟我合作了兩年半,我的所有片子幾乎都是他拍的,我覺得他可能是鳳凰最苦的攝像之一,我們大概有三分之一甚至一半的題材是在相當艱苦的地方,但是我覺得他從不抱怨什麼。有一次在重慶郊區,需要開三個小時的車,爬一個小時的山,他不能爬山,不像我,因為我老運動,但他毫無怨言和我們一起爬山。還有我們的編導也很不容易,有的編導一看就像剛畢業的女生,很文靜的,但是做片子的時候特別能吃苦。
記者:你怎樣看待鳳凰衛視的話語空間?你感覺到這種空間的存在了嗎?
曾子墨:鳳凰有空間,但是這些空間要看你如何把握,而且我是希望我的節目不僅僅立足於這個空間,還要能有別的東西。因為如果你僅僅立足於一個空間的話,這個空間不是你能決定的,一旦這個空間沒有了,你的節目怎麼辦?或者說一旦沒有了這個空間,你就存活不下去了。我反而更多地希望節目裡的東西有一些我們自己的烙印,比如說一些更加鳳凰的特色,比如說當我跟曉楠相比,她是更突出人性的東西,而我的節目更強調理性。我們的選題跟國內的一些電視臺撞過車,在做《財經點對點》的時候,我們關注過四川的一個民營企業家,他在德陽因為被冤枉而判了刑,現在出來了,但是被沒收了資產。當時國內的媒體也去了,他們的資源比我們豐富得多,他們進監獄去採訪當事人,是拿著正式的公文去的,而我們是偷著跑進去的。我們進監獄沒有公文,就說自己是當事人的家屬,拿著家屬的證件混進去。那天我沒有化妝,穿得非常樸素,我們攝像穿了特別大的外衣,裡面夾著小DV進去,利用探視的時間採訪。所以我們和國內的媒體處境完全不一樣,他們做得其實特別好,因為這是一個最理想的狀態,他們採訪到了所有的相關人員,我們只採訪到一個證人,文化局的局長和當事人的姐姐。
記者:那在這樣前期不佔優勢的情況下,你們怎麼做出自己的特色呢?
曾子墨:因為不能像別人那樣拍得很全面,所以回來編導在編輯的時候就更突出別的東西,除了講這個事件本身,還突出當事人的個性。他說了一些很有特色的語言,比如當時我們採訪的時候,探視時間就要到了,還有最後兩分鐘,他主動要求對著鏡頭給我們朗誦一首詩,叫《帶刺的玫瑰》,我們就把這首詩原原本本地播了出來。播這首詩之前,還打了一排字幕,說採訪結束的時候他朗誦了一首詩。這樣能讓人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