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的臀腿上便是現在,也還是留著或青紫烏黑,或是已經有些淡黃的顏色,甚至有幾處最深的傷口,血痂未褪。
小卿等了一陣,那預想中的疼痛仍是沒有到來,忍不住偷偷回頭去瞧師父,將師父眸中的疼惜之情,盡收眼底。
小卿忽然就覺得莫名的委屈,這些日子來被師父罰跪,被五叔責罰,被楊大哥責罰,被龍錯小叔責罰,所有那些加起來的委屈,似乎都在這一刻爆發。
“師父。”小卿弱弱地叫了一聲,眼中已是霧氣升騰。
“在軍中受罰了?”龍城問。
小卿搖搖頭,又點點頭:“是三叔命五叔去軍營中打的,楊大哥也打了一頓。”
傅龍城立時不願意了,我自己的徒弟,我還沒捨得教訓呢。你們可好,都給我連上頓了。
可是這些話,傅龍城只能在肚子裡嘀咕。當著小卿的面,還得訓小卿:“可是一天不捱打就過不了日子,但凡有一絲長進,也不至於連天地捱打。”
小卿和師父心意相通,立時就品出師父話中含義,不由就更覺得委屈,眼淚都掉了下來:“徒兒深受師父教誨,哪敢不知長進,只是有些事情,徒兒也實在處理不好的。”
“還敢哭!”傅龍城蹙眉。
小卿咬了唇,眼淚還是噼裡啪啦掉。
“先提了褲子吧。”龍城到底是心軟了,對於小卿,他已經心軟成自然了:“有什麼委屈慢慢說。”
“是,徒兒謝師父體恤。”小卿見好就收,抬手拭了下淚,彎腰先將長褲提起來,整理了衣服,又用手擦了下臉,才小心翼翼地道:“徒兒捱打,也不敢覺得委屈的,只是有些事情,徒兒想請師父給徒兒拿主意。”
龍城依舊是板著臉:“讓你說就說,囉嗦什麼。”
“是。”小卿略平復了一下情緒,便將這些日子來自己心裡覺得委實難以處理的事情,一一講給師父聽。
首先就是燕月和蕭蕭的事情。燕月性子執拗,又對蕭蕭鍾情,可是偏又不知檢點,惹了溫小寶和唐小豆。
小卿的邏輯與他師父一樣,天下無風不起浪,若不是你自己有什麼不當之處,人家小姑娘如何就會纏著你不放,怎不見她們去纏著別人呢。
“師父也知道燕月的脾氣,徒兒若不對他或是蕭蕭施壓,只怕他將溫小寶和唐小豆賣了也說不定呢。”
“胡說!”龍城斥:“燕月再是輕重不分,也不至於敢做出擄賣人口的事情來。”
“徒兒就是打這麼一個比方。”小卿賠笑道:“反正溫、唐兩家藥田被毀之事,可是他乾的呢。”
“什麼?”龍城又要瞪眼睛。
“徒兒已經罰過燕月了,重罰,打得皮開肉綻的,師父就原諒燕月這次吧。”小卿立時又為燕月求情。
龍城還是瞪了小卿一眼,才道:“你既對燕月或是蕭蕭施壓,便不可再有憐惜遲疑,燕月若是無後,別說他的父母那裡,就是壩上也無法交代,既然他已招惹了溫小寶和唐小豆,你是師兄,就代為師做主,將這兩個姑娘,也給燕月聘下吧。”
“是。”小卿恭應。
這件事情,龍城的吩咐也在小卿意料之中,他因是疼惜燕月,雖然明知道有些事情該如何處置,卻是反反覆覆下不了決心,如今師父明確吩咐了,小卿必是要狠下心來,拘束燕月了。
“若是燕月敢執拗,你就給我打爛他的皮。”傅龍城對於敢不聽吩咐的弟子可是絕不心軟:“別說是吊到迴廊上,就是吊到大街上去打也使得。”
“是。”小卿恭應:“師父放心,燕月一定不敢違逆師父吩咐的。”
問過燕月的事情,小卿又有些遲疑。
“你想問小莫是否要回歐陽世家嗎?”龍城對自己的這個寶貝徒弟實在是太瞭解不過,一語道破小卿的心思。
“師父,小莫他不屬於歐陽世家。”小卿其實對這件事,早有自己的決斷,卻是在師父跟前,不敢明言。
“放肆!”傅龍城輕斥。
“這件事,師父也給你個明話,父子之親是天下大倫,小莫決不可悖逆。”
“父子之親是天下大倫,那師徒之親呢?兄弟之義呢?”小卿不服氣:“歐陽先生對小莫……何來父子之親?”
龍城的臉色冷了,小卿垂頭,抬手自罰,“啪”地一聲,自己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龍城不語,小卿只得再揚手,再打自己一巴掌。小卿雖是揮掌自罰,力道也絕不太輕,兩巴掌打下來,右側的臉頰已經緋紅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