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入城時,是趁著夜色歸來的。聊城的管事一早便跟城官打了招呼,換了腰牌,深夜歸府。是以除了李家人,別人並不知李家的二姐妹已經迴轉了家中。
李母雖然一早便得了訊息,可是等親眼看著大女兒腆著肚腩進來時,還是覺得心內發堵。
可是又有什麼好抱怨的?她的二女兒總算是恢復了清明,也不枉費她日日夜夜地燒香禮佛祈禱上蒼<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待得含著眼淚與二女兒述說了一番後,再轉向若慧,便忍不住又罵了那忘恩負義的劉仲:“該挨千刀的瘟生,你既然懷了身孕,他還要休你,那良心可是讓狗吃了?”
李家二姐妹互相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此番歸來,李若愚怕母親一時不能接受太多的波折,便是長話短說一語帶過,比如只說了姐姐與劉仲和離,又懷了身孕,卻沒有說那肚子裡的孩兒並非前夫的。再比如說自己陪著姐姐迴轉老家待產,卻沒有說自己的夫君並未同意,而自己也懷了身孕一事。
便是待過後老太太穩定了情緒,再隔三差五的,挑選著吉日一點點的吐露,爭取讓孃親往後的日子日日精彩,驚喜不斷……
不過有一樣卻是刻不容緩,那便是弟弟賢兒不能再胡混著日子,待李若慧回來的第三天,便被老管家拎上了馬車,一路載著去了船塢。
賢兒瘋野慣了,自然是不幹,小手把著車門邊衝著李若愚哭喊:“二姐,你怎麼這麼狠心,才回來幾日,便要將賢兒往那船塢上送,賢兒要在家陪著姐姐。”
若是擱在以往,李若愚一早便心軟了,她向來是這樣,就算看上去再如何冷淡,對待家人卻是無限的縱容嬌寵,就算是自己苦了累了,只要孃親姐妹弟弟衣食無憂便毫無怨言。在這一點上,她其實與褚勁風是一樣的。
可是這次的意外,卻差點讓李家轟然倒塌。若不是當初因為司馬大人的出現,現在的李家還有親人該是何等模樣?竟是連想都不敢去細想的。
若說李若愚從這場人生的波折裡明白了什麼,那便是一個家族的興旺,並不是只憑借一個人就能全力支撐得起來的。如果她當初能及早明白這一點,又何至於讓沈如柏一個外姓人翻雲覆手,差點讓李家的百年基業毀於一旦?
事實上,並不是只有賢兒一人被送到了船塢,她早在沒有到聊城之前,就寫信囑咐了母親和管家,從李氏宗親裡挑選了機靈手巧的男孩也一併送到船塢裡去。
沒有任何技能是能一家獨大永遠獨佔鰲頭的。當年的死對頭孟千機肯收她為徒,真是大大出乎於李若愚的意料之外。而看著自己小書房內擺滿著的昔日矇昧時製作的機關模型,若愚知道,孟千機是毫不吝嗇地傾囊相告的。當然也有許多她自己當初的精怪點子在裡面,往往是有許多意想不到的結果。
李家也是到了該廣納門徒,吸收新血之時了。也許在不久的將來,不光是李家的男孩,她還會效仿著鬼谷子老先生,用考核選拔的方式,招收更多在船舶上有天賦的孩子進入李家的船塢。
只有源源不斷地容納吸收,才會讓幾近凋零的百年李家老號重新煥發新的活力……
每每想到這一點,李若愚的心緒總是很激動,現在大楚與海外的通商日益頻繁,有許多楚人下了南洋經商遊歷,關於海船的需求首次超過了江船,一個嶄新的大航海的年月即將到來,那也是李家船塢的一個契機……在她的腦海裡是更加廣闊的世界,無數個新鮮的點子總是在清晨時在腦子裡不期而至。
這充實的生活甚至讓她沒有時間害喜。整日裡便是穿著綿軟的布鞋,彷彿未婚時一般穿梭於自家的船塢之上。
不過每每入了夜時,忙碌了一天的腦子與身體總是得了空閒,她才會躺著床榻上,摸著自己的小腹問道:“你說你的爹爹現在吃飯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