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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曄從未以一個這樣的視角審視過昭寧。
更多的時候,儘管他或者昭寧都不會承認,但他確確實實是以一個兄長看待妹妹的視角來看她的。
也許是天生比她大幾歲,也許是可以在她身上看到自己暗地裡卑劣脾性的影子,他遊刃有餘地對她施捨著微茫的善意,以期規勸她變成世俗期待裡更好更合適的模樣。
但眼下,昭寧換上了南戎女子的裝束盛裝出席,額間是一條極細的金鍊,上面墜著細碎的各色瑪瑙,撲簌簌地閃動,襯得她額頭愈發瑩潤。
光華璀璨,完全褪去了蕭曄對她固有的印象。
昭寧早兩年就及笄了,然而此時此刻,蕭曄恍然間才終於發覺,她早已長成了一個女人的姿態。
一個容貌過盛,惹人覬覦的女人。
在她邁進殿中的瞬間,蕭曄便聽見了有人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
看清了來人確實正是昭寧公主之後,席間更是起了不少私語。
客賓席上,拓跋譯亦是眯起狹長的鷹眸,毫不顧忌地打量著昭寧。
見她微微偏頭,似乎在和誰說話,拓跋譯順著她視線的方向看過去,撞見中原的太子殿下將將收回眼神,手持玉盞,不緊不慢地飲下了一杯通透的淡茶。
彷彿她那一眼是他的錯覺。
然而,只有蕭曄自己知道,他用了多少心神,才沒有在眼神中流露出多餘的情緒。
沒得到蕭曄的回應,昭寧似乎有些失望,她唇角向下,抿了抿唇上的口脂,垂眸步入自己的坐席。
不多時,景和帝駕臨,眾人紛紛起身拜揖。
田皇后依舊在病中,起不來身,而這樣的場面,低位再高的妃子也不配坐於上首,是以,景和帝身邊、皇后的位置只能空著。
景和帝坐定,道:“坐——今日既是兩國邦交之宴,亦是家宴,無需拘謹。”
鐘聲起,已經開席,伶人舞伎列隊魚貫而入,絲竹管絃大奏風雅,席中上下各懷鬼胎。
惶惶燈火中,昭寧安靜地坐著,水波般澹澹的光暈在她的身後洇開,把她襯得恍若天神。
蕭曄心想,神女二字,她確實是擔得起的。
可惜,昭寧眸間的神采似乎只出現在與他對視的那一瞬,她的靈魂彷彿已然都超脫於這具肉體凡胎,只留一具任人擺弄的軀殼。
景和帝早放出了風聲,在場所有人都清楚她的命運。
認祖歸宗成為新神女後,她大抵會被指給太子以外的某位適齡皇子,成為一個兩國邦交的工具和符號。
宴至中途,柔妃上前給景和帝敬酒,隨即跪下,言辭懇切地講明瞭昭寧的所謂身世,旋即便有臣子附和稱頌皇帝仁德,南戎使臣恭請迎神女還朝。
只要南戎認,景和帝認,昭寧的血脈到底如何,根本不重要。
南戎王世子拓跋譯搖晃著滿飲的酒觴,褐金的瞳孔裡盡是戲謔的神色。
可是馬上就到了他的戲碼,拓跋譯不得不從坐席間站起,舉起酒觴,走到昭寧身前。
昭寧連眼簾都懶得掀,馴順地配合這場戲的進行。
——無論是認祖歸宗,抑或是其他,她好像都滿不在乎。
席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
景和帝亦然。
大庭廣眾下旁人的目光還需收斂,而老皇帝的視線卻毫不掩飾地在昭寧身上梭巡。
昭寧小時候長得像根麻柴杆,一點也不討人喜歡,本身又就是被柔妃帶進宮的拖油瓶,景和帝這個便宜爹對她當然難有什麼憐愛之情。
直到三年前。
景和帝夜間在御花園散心,看到了庭中的昭寧,一時以為她是哪處的宮女或是選秀進宮他還未曾得見的妃子。
自那以後,景和帝就起了別樣的心思。
可天地人倫到底是過不去的坎,哪怕沒有血緣,哪怕他可以讓昭寧擁有新的身份,昭寧到底是在宮中以皇女之名養育大的,百年以後史冊丹青,到底稱不上光彩的一筆。
可只要昭寧的名聲敗壞了,只要她驕縱、跋扈,那他的名聲就得以保全,當世或後世,都只會覺得他是“被勾引”的,而昭寧才是那個傷風敗俗、水性楊花的人。
他是皇帝,無人敢與他對視,沒人察覺他看向昭寧目光中的侵略性。
此時,蕭曄亦緊盯著昭寧,指節無意識地在桌面緊扣到發白。
他想在她的身上找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