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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
連續幾年都是旱冬,今歲冬末的這場大雪,起初是讓人欣喜的。
都道瑞雪兆豐年,朝野上下紛贊皇帝仁德,賀辭雪花似的飛向紫宸殿。
只可惜沒過多久,這場雪愈演愈烈,京郊不少平民的房子都被壓垮了,所有煞有介事的褒揚霎時間便消失不見。
東宮,蕭曄靜靜合上書卷,單手支在額角,捏著發緊的眉心。
他問李勝荃:“宮中的事宜都安排好了?”
李勝荃忙道:“老奴把各處各局的人都盯得死死的,保管沒有問題。”
南戎使團來訪,聽著輕巧,實則要從宮內忙到宮外,儘管有禮部的官員從旁協助,蕭曄仍沒有掉以輕心。
“宮裡的事務,你比孤熟悉,”蕭曄道:“這段時間,要你多辛苦。”
李勝荃受寵若驚,疊聲稱不敢,笑得惶恐,“為殿下效勞,是老奴份內的事情,不辛苦。”
像他這種主子身邊的人,不怕事忙,只怕冷待。
蕭曄淡淡“嗯”了一聲,又問:“柔妃宮裡,查得怎麼樣了?”
李勝荃道:“那日,昭寧公主早早就被叫到了柔妃的宮裡。皇上近日得了新寵,本也想不到去柔妃那裡,是三皇子走前在御前提了一嘴柔妃提著點心來探望,皇上才想著去這一趟。”
蕭明是貴妃所出,田皇后久病不出後,宮中便是貴妃一頭獨大,她雖這幾年寵愛稀薄,可奈何兒子爭氣。柔妃攀附上了她,也是宮裡人盡皆知的事情。
是以,李勝荃所言其實並不是什麼稀奇的橋段。
蕭曄卻終於抬起了眼簾,“挺出息,御前的話也能傳到李公公耳朵裡了。”
語氣冷冰冰的,可落在李勝荃耳朵裡卻實在是一句褒獎,他把腦袋拱得更低,道:“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為殿下效勞,自然不能做聾子瞎子。”
蕭曄只是隨口一說,他的注意力在其他地方,“照你所說,皇帝當夜會去柔妃宮裡,並不是一時興起,那柔妃應是早知道他會在她宮裡遇見誰。“
李勝荃只做事,並不敢擅自參與他的思索與猜測,“老奴愚鈍,只覺得奇怪,便又查了查柔妃宮裡近來的情況。”
“她宮中無甚異常,就是多了只白貓養著。”
李勝荃道:“早兩年,還有低位妃嬪因為縱貓撓了柔妃娘娘,被皇上厭棄,現在還在冷宮裡呢,柔妃也自此怕貓。所以老奴也覺著奇怪,便派人查了查貓的來歷。”
蕭曄的指節無意識地敲著楠木桌面:“哪來的?”
“是桓王送進宮的,說是給柔妃解悶。”
諸多的細枝末節在蕭曄的腦海裡閃過,猶如散落的珍珠,只待一條線,就能將它們悉數串聯起來。
採補、命格、神官所出、新的神女……
先前被道德感攔住的、堪稱冒犯的放肆揣測,已然成了理智之下的推測。
縱蕭曄與他的父皇早就沒了多少父子情義,可眼下,他依然覺得這個推測難以接受。
他眼睫輕闔,下了命令:“即日起,盯緊昭寧公主,只要她進宮,無論何時,訊息都一定要送到孤這裡。”
——
昭寧果真被召入了宮中。
然而,蕭曄那個有悖人倫的猜想終究只是猜想,幾日過後,直到南戎使團當真抵京,也依舊風平浪靜,不曾起什麼波瀾。
時日到了,蕭曄暫時放下了顧慮,換上九珠袞冕,乘車輿去迎使團進京。
景和帝這兩年政務荒廢,加之啟朝時有天災,相比之下,穩步日盛的南戎看起來越發虎視眈眈。
此番他們雖是朝貢,可啟朝上下並不會真的以納貢之禮對待,太子親迎使團從古城東門進京,實在是做足了禮數。
率領使團的是南戎的王世子、拓跋譯。
蕭曄是見過南戎王上的,生得很是……狂野,然這拓跋譯肩寬背闊、眉目疏朗,竟完全不似其父的相貌。
見蕭曄走來,他甚至搶先一步邁步過來,伸出了拳頭,卻在要伸到蕭曄面前時改拳為掌,放於自己的肩頭,躬身一揖。
拓跋譯爽朗笑道:“抱歉,中原的太子殿下,忘記你們並不時興碰拳禮。”
開口便是流利的中原話,一點口音也無。
蕭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