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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大儒

所謂“配享太廟”,跟諡號這些東西是一個性質,那便是死後才有的榮耀。如果一個臣子被皇上說你百年後可“配享太廟”,那就意味著到時候皇家供祖宗的地方,正前方是列祖列宗,左右兩側就有這臣子的一“牌”之地。後代的歷任皇上只要是來太廟磕頭,那麼他這一跪一拜,跪的就有臣子的一份功,拜的就有臣子的一份德。

對於一個臣子來說,這可是極為榮耀的事。

花恨柳心中感慨,若是之前自己或許還會羨慕,但現在也就僅僅是欽佩罷了!對於臣子來說,能活下來全身而退就是極為難得的事了,其他的都是奢求,是妄念……

“那個被皇帝抄家的司空諫?”

“那個越活越糊塗的司空諫?”

天不怕繼續問,但老翁卻不似先前那樣面帶微笑、點頭了。

“你這孩子著實無禮,你……”老闆娘聽不下去了,所謂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疤,這令自己父親生平失意的事情,他們夫妻二人是苦心積慮、如履薄冰,從來不敢提半字的,這時候被這童生說出來,老人可承受不住啊!

“算了……他說的沒錯。”

老人揮揮手,制止了正要抽身而上的夫妻倆。

“請教您是……”

改稱用“您”,已經是這樣一個大儒對人極為尊重的態度了。天不怕也不怠慢,應道:“老祖宗說不能說……我來自延州延昌城西……”

“好生無禮!什麼老祖宗說還不能說的,你……”

花恨柳看著店老闆的反應,那怎是“羨慕”二字能夠表達清楚的,瞧瞧人家做女婿的,看看人家這反應……

再看天不怕,剛才還裝作一臉雲淡風輕模樣,這會兒見了司空諫向他鞠躬,竟慌得從凳子上起來又坐下,坐下復起來,手彷彿是不受控制一般前伸不是,後收不是,左右慌亂搖擺,直到聽來一句:

“我與伯陽私交甚篤。”

天不怕不慌亂了。“伯陽”就是“莊伯陽”了,自己是他的先生,眼前的老頭又和莊伯陽有私交,按輩分排那也是這老頭的長輩了……況且,不是還有另一重“帝師”的身份在麼!

受得司空諫一拜,天不怕仍覺這個禮受之有愧,於他心裡來講,一個**十歲的老人向一個**歲的孩子執禮這是一道邁不過的門檻。就像他預設了當花恨柳師父,卻仍要將花恨柳作長輩看待一樣,年齡還有差距啊!

天不怕暗歎一聲:再待幾年,我便和花恨柳一般大了吧!

想是這樣想,但他不會這時候說出來,一來他擔心花恨柳知道這個打算後不等自己,再長上幾歲自己就追不上輩分了;再一個就是,他忽然想起來怎麼抹平自己心中的那份不安了——他決心告訴司空諫兩個訊息。

“其實,早在一個月前,宋元燮就下旨不追究您的過錯了,聖旨想來應該與抄走的東西一道在路上往您家裡趕著呢。”

好訊息!司空諫沒想到自己行將就木了,仍有望得到皇上寬宥,心中激動著,朝著昆州的方向領著女兒女婿磕頭:“皇上聖明,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那個……也沒法萬歲了,這個時候宋元燮想來已經被刺身亡了。”

幽幽的一句,傳入還滿是感謝皇恩浩蕩的腦袋裡,司空諫以為自己聽錯了:“您剛才說什麼?”

“另外還得說一句,配享太廟也不成了,蜀國氣運已斷,這天下就要亂起來了……”

花恨柳恨不得去堵上那張小嘴,但他更可憐這笑容還未散盡的司空諫。他走上前,想說點什麼卻不知怎樣安慰,只好反覆輕聲道:

“老先生……老先生……老先生?老先生!”

最後一聲幾乎是喊出來的,震得另三人一驚。再一看,司空諫全身癱軟,面目灰白,已然身死。

就這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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