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在奶孃身上劃出了多少條血痕我並不知道,唯一的印象只有,那一晚,好冷。
回房睡下,次日醒來的時候我看到依舊溫柔地對我笑著的奶孃,只是對她微微蒼白的臉色和深陷微紅的眼圈視若未見。
依舊是看書、吃藥,再者便是發呆出神,我的生活絲毫沒有變化。直到——奶孃死的那天。
還記得那天下著陰陰的小雨,奶孃的屍體被發現的時候,上面染滿了灰塵,上面那層被單沒有蓋住的小腿下依稀可見隱隱流出的血痕。
聽人說,奶孃是出門採辦遇到採花賊,因而被人奸。辱致死。
很多人的眼中多了幾抹悽然,周圍不乏有同情的視線落在我的身上,而我站在綿綿細雨之中,模糊了眼淚,從人群中央看到了遠處漠然冷笑的大娘。
她只是看一眼,便轉身離去,身後的丫鬟亦步亦趨,顯得依舊雍容華貴。
周圍的人聚了又散,只有我站在雨中漸漸感覺全身麻木。忘記站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會再站多久,直到身後突然多了一把大傘替我黨去了綿綿的細雨,回頭,我才看到了站在我身後的那個男人。
不知何時歲月已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濃重的痕跡,顯得有些滄桑。這個男人,或許我需要叫他一聲“父親”。
奶孃去了,我再沒有人照顧,那天晚上我入了父親的書房。這是我第一次正式面對這個人,然而,再沒有選擇裝聾作啞,更沒有逃避。促膝長談一夜出來,在所有人詫異的目光之中,父親請來了最好的私塾先生,我的住處也從別院搬到了西廂。
府裡下人開始對我敬重,一轉身仍忍不住私下議論。誰也想不到一度最受冷眼的三少爺,何以只一晚就受了自家老爺的這樣器重。也有不少人不熱衷於我不冷不熱的態度,然我始終我行我素,並不想多理會他人看法。
奶孃死的那天,不知為何竟有一種錯覺,感覺這樣的一生也不過如此,我只需要做自己“需要做的事”,只此而已。
我的課業可以用“突飛猛進”四個字來形容,連先生也總是忍不住在父親面前誇讚有佳。我在父親的刮目相看之下,於唐家中的地位越來越高,年齡漸長,也在器重下開始接觸商號上的生意。萬事如意的情況下,恐怕唯一不稱心的不過是這個日益萎靡的身體。藥一如既往的每天送上,然而只要有人未見,卻是被我悉數倒掉。
似有一種病態的心情,總覺得只有這樣一副破碎不堪的身體,才可以讓我記住孃親的死,以及奶孃的離開。或許她們便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只是可惜,都已不再。而我後半生的思思念念,也不過是為還她們一現的曇花。
相對我的節節高升,脾氣愈發暴躁的無非大娘不疑。
偶在府中遇見,我恭敬施禮,她始終愛理不理,偶爾擺上臉色冷哼幾句,卻也說不得我什麼。我的任何言行都是規規矩矩,從未叫她抓到過半點把柄。然而,日益喜歡流連煙花之地的大哥,卻是叫她愈發有種恨鐵不成鋼的忿恨。
其實大哥風流成性,被父親抓到也只是遲早,那天,我也不過差人在父親耳邊“不小心”地一提罷了。
理當在外地辦貨的大哥那日被父親從青樓抓回,自是一頓好打,要不是大娘哭得聲嘶力竭苦苦哀求,險些就要成了一個廢人。那天之後,大哥被勒令圈進在家閉門思過,因二哥本是文人模樣並非經商之料,原本他手上管理的商鋪上的事,自然而然地也落在了我的手上。
大娘後用盡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子,父親始終不予理睬。某日宴席,我特招了一個歌女在眾商面前一現歌喉,唱的是小時聽奶孃說的,孃親最拿手的歌曲。
沒多久,那歌女在一陣敲鑼打鼓聲中被納進了門,大娘在唐府的地位愈發難堪。
自父親沉迷於那歌女的美色不可自拔,我在外頭手段愈發凌厲,漸漸地父親也開始放心地叫我接管所有商行業務。然而,我要的並不只是這樣,這個唐府中,我需要報復的唯有那個女人。
父親本也年邁,這幾年的身體狀況日下,不久撒手人寰。唐家已徹底落入了我的掌控之中,大娘本還想翻身,那日動員唐家各長輩會聚金陵的時候,我差人從她的房中搜出了一封與她孃家往來的信。
書信源於她的表兄,暗有情愫,深情默默,苟且之意溢於言表。所有長輩的到來頓時成了定她與她表兄暗中狼狽為奸的評斷會,唐家家法各項皆有商量,唯有紅心出牆一項,必要逐出夫家,不得再入。
等大娘反應過來的時候,除了看著我發了瘋一般的咆哮之外,已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