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直怪怪地盯著我的眼睛,沒有任何進一步的舉動,超過半小時,我會跟你一樣,最後驚慌失措,撒腿就跑。
這世上的事,世下的事,我搞不懂,咱們都搞不懂。
但是,我必須表現得腰桿很硬氣,神經很茁壯,生命很陽剛。
這算是我的職業道德吧。
我是一個寫恐怖故事的人。讀者在不知不覺中會把作者當成參照物。大家都是脆弱的,都是極富暗示性的動物,如果他們知道,對他們說“不要怕”的人,其實心裡更怕,那他們咋辦?
我除了要在故事中做一個榜樣,而且我還打算滿足讀者在來信中提出的各種要求。(除了你跟我借錢。)我的信箱請在我另一本書《三減一等於幾?》中查詢。
……我忽然想起多年前一張舊照片。
那年,海南電視臺有一個導演,飛到古城西安(當時我在編《朋友》雜誌),要把我的這個苦孩子的經歷拍成電視劇,8集。他把名字都想好了,那名字很俗,聽的人都不好意思,在此不提。
當時《朋友》雜誌上還登了一啟事,為這個戲選男主角和女主角。
女主角8個,一集一個。男主角當然是我。我當然是一個。
報名的信件像雪花一樣飛來,都裝著照片和簡介。那些信堆了半房間。有倆編輯專門加班幫我拆信,每天都幹到很晚才回家。
有個人曾對我說,假如你夜裡看不同的陌生人的照片,超過一萬張,你就會瘋掉。我一點都不信。
可這天夜裡,有個編輯突然叫起來。我問她咋地了,她舉起一張照片說:“這有一個男的,跟您特別像!”
我接過來看,果然像!
另一個編輯看了後,朝我鬼鬼地笑。
我說:“你笑啥呀?”
他說:“周老師,您別開玩笑了。”
我說:“我開啥玩笑了?”
他自作聰明地說:“您把自己的照片寄來,騙我們玩。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說:“咳,真不是我!”然後我對發現這封信的那個編輯說:“你把信封找來。”
她就把那信封找來了,上面的地址是遙遠的北京……
難道是他?
我努力回想。他的單位好像是一個叫《賣》的報社。我記得當時我還為這個報紙的名字叫好,我說:“這名字真簡單。假如辦一份全是各種商品資訊的報,名字叫《賣》,那多好啊——《賣》報《賣》報”!
可是,我怎麼都想不起那人的名。
雖然希望渺茫,但我還是決定去《賣》報找找他。
我要找到這個多年前的一張照片上的人。
我在新聞出版這個圈子呆久了,很熟,我很快就找到了《賣》報社。那是一座寫字樓,裡面有很多公司。我走在樓道里,東張西望。
有個矮個子男人迎面走過來,他跟我打招呼:“曹景記,你回來了?”
我陡然想起那人就叫曹景記!
我說:“我不是曹景記,我找曹景記。”
那矮個子男人走近了我,才發現自己認錯了人,他驚歎道:“嘿,你和他長得真像!對不起。您是他弟弟吧?”
我說:“不是。”
他斜著眼睛看我,得意地笑了:“那他就是您弟弟了。”
“也不是。”我知道我遇見的是一個饒舌的人,就避開誰是誰弟弟這個十分不沾邊的問題,直接問:“他的辦公室在哪?”
他說:“您不知道?他半年前就跳槽了,那段時間我不在,我表姐生病了……”
我著急了,問:“他去啥單位了?”
他說:“一個好像叫24小時的影視公司,聽說他去當副總經理,聽說薪水特別高……”
我說:“你幫我找找他的電話,行嗎?”
他說:“你等等,我去採訪部問問。他原來一直做記者,他是個很敬業的記者……”他一邊說一邊走進了一個辦公室。
過了很長時間,熱心的矮個子男人才出來,他說:“真抱歉,曹景記跟他們都斷了聯絡。平時,他和同事們的關係都不錯,可是……”
我有點不知所措了。
一個直覺衝擊著我的腦海——就是他!
最後,我終於沒找到曹景記的任何聯絡辦法,只好沮喪地離開。
之後,我像大海撈針一樣一直打探這個叫24小時的影視公司。
其實,這根針就在我腳下——有一次,我跟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