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在人為,孩子,好好的下點苦功吧!”
少年忽然想起一件事,忙道:“五月五師父要不要去洛陽?”
老人點點頭道:“當然要去!”
少年惆悵地又道:“什麼時候回來?”
老人沉吟著道:“什麼時候回來現在還無法決定。”
“要是過了十天師父還不回來的話,維之就天天站在山頂等,看師父還忍不忍心放維之一人在家裡?”
老人臉色又是一黯,偏臉閉目,強笑著叱道:“別羅嗦了!小子,這就開始吧!”
少年不依道:“還有師父準備什麼時候動身?”
老人好似沒聽到。少年催了一遍,老人這才深深吸進一口氣,再睜眼時,臉色業已平靜如常了。
老人扶著少年雙肩,微笑著說道:“明天。孩子,師父這次下山買東西就是為你買的呀!”
第二天,老人說走就走了。
回回回清晨,少年站在高高的崖頂上。老人揹著一件簡單的行囊向山下走去,頻頻回頭,不斷地向上含笑揮手。少年則一動不動,目光發直,呆如木雞。雄偉的背影逐漸模糊,一頭迎風飄散的皤然白髮終於在春末夏初的朝陽中消失。少年再也忍不住了,心頭一酸,兩行淚珠潸然流下雙頰。
寂寞和空虛開始籠罩了整座王屋山。
樵隱峰腳下的石洞中,少年武維之支頤枯坐,身心茫然。
“師父走了,不知何時才能回來。”他茫然地想道:“師父說,從現在開始,你便是本門第十代傳人了。師父又說:從現在開始,本門今後的絕續興衰,將繫於你之一身。你已經十七歲,不能算小了,師父入門時也是十八年齡,師祖更小,只有十六。”
老人曾經告訴過他:一個人應該多用思考,思考可以增進一個人的智慧。“是的。”他又想:“師父的話說得不錯,我應該好好的想上一想可是,我能想些什麼呢?”他問自己:“到今天為止,我既不知道師父姓什麼、叫什麼,也不知道師門屬於什麼門派我能想些什麼呢?”
少年深深一嘆,喃喃自語道:“我是本門第十代傳人,但對已往九代的歷史,卻是一無所知。”他默默地站起身來,懷著沉重的心情,拖著沉重的腳步,分別將每間石室檢點了一下,發現食用物品一應俱全,足敷上人半年之用。少年於傷感之餘,見此情形,腦際突然閃過了一個可怕的疑問:“師父難道不再回來了麼?”
他回億昨夜他問老人究竟何時歸來,老人笑罵道:“要師父守著你一輩子麼?你這麼小,師父這麼老了。師父就是天天伴著你,又能伴多久?”老人沒有正面答覆他。
少年一想到這問題,心頭立即突然狂跳起來。因為,他同時又想起了年前當他修完本門心法之後,向老人提出第一個問題,問老人為何揹著他長吁短嘆的時候,老人似乎在末尾巴過這麼一句話:“師父擔心三年時光恐怕不能太平度過”
當時他沒有注意,而現在,他卻清清楚楚、一字一字的記起來了。他想:不得太平的當然不是王屋山,否則師父怎肯丟下他一人在此?換句話說,不得太平的當是師父本人。那麼,師父的遁世不欲為人所知與此有關了?
這時,昨夜老人的另一段話又在少年耳邊響了起來:“孩子,你已是本門第十代傳人。
按道理說,你有理由,也有權利知道有關本門的一切。師父之所以始終瞞著你,那是因為師父做錯了事,與師門無關,你如一定要逼著師父說出來,師父沒有理由拒絕你;要是你肯暫時不問,那就等於施惠師父,師父非常感激你。”
老人這樣說了,他還能再問什麼呢?所以,他當時連忙陪笑道:“師父別說啦!今後維之永遠不問也就是了。”
還有,今天才四月初三,距五月初五還早。洛陽離此並不遠,師父為什麼現在就動身了呢?難道他又恿起老人的一句話。那是在他們師徒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老人為了安慰他說出來的話,老人說:“師父暫時不告訴你,並不是永遠不告訴你。”
“師父,那麼應等到什麼時候呢?”
“下次見面的時候。”
老人說得很輕鬆自然,他還為這一承諾高興了好久,當時他想:下次見面?那能有多久呢?可是,現在回味起來,意義不同了。老人底下似乎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來,全說出來應該是:“下次見面的時候只要咱們師徒還有見面的機會。”
所以少年最後以為,師父可能不再回來了,師父赴的可能是個死亡的約會。
想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