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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部分

終於依稀聽出來,陸秉城似乎說的是:“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如果她聽得正確,這句話有什麼含意?

她又繼續聽陸秉城在陽臺上說的那兩個字,同樣用的是晉南方言,奇怪的是這兩個字陸秉城似乎特意逼了嗓子,沙啞地說出來。

這兩個字說得並不快,她聽了幾遍,就幾乎可以肯定,是“月光”。

根據今天見到的那兩位女生的說法,“月光”曾出現在那些墜樓女生的腦海中,按照她們的猜測,“405謀殺案”又和“月光社”密切相關。

這兩個字,為什麼又會出現在丈夫的夢中?是不是6月16日臨近,他的壓力太大?

還是他有什麼隱瞞著自己?

為什麼江醫這麼多年來頻頻發生墜樓案,他一直都不告訴我?真的是怕觸痛我嗎?

如果我早知道,大概會立刻和蕭燃之死聯絡上。

這些墜樓案為什麼會發生呢?難道真如那兩個女大學生說的那般怪誕?

孔蘩怡覺得思路有些亂,起身泡了一杯茶,又坐下來靜靜地想:為什麼一聽說“405謀殺案”就心神不寧?似乎不僅僅是因為405原是蕭燃的宿舍。還因為什麼呢?也許是對過去的歷歷回顧讓早已淡化的一些疑點重新浮出水面。

先是陸秉城轉學的事例,這在當時的高校裡可謂聞所未聞,是什麼促使了轉學的順利發生?難道僅僅是為工人階級服務的熱情嗎?陸秉城自稱在江京第一醫學院讀完了基礎課程,為什麼偌大的一個江京,數十家大小不等的醫院裡,他竟找不出一個老同學?為什麼自己前腳到了皖南,他後腳就跟來了,這麼巧就和自己在一起?對部隊農場的選擇有發言權的往往正是把持學校的造反派,陸秉城並沒有這樣的身份。為什麼自己和他在農場確定了戀愛關係後不久,兩人就一起因“醫務短缺”的一道緊急命令被調到鎮上醫院,不久又到了縣裡,然後是蚌埠市?一切都像是踩著一條精心鋪好的路在走,直到七十年代,陸秉城被調回江醫,而自己因為那段心碎往事未能斷盡,執意留在安徽?

問題足夠多了。孔蘩怡煩悶地起身,踱了幾步,知道今晚註定要失眠。從下午起,她就一直猶豫不決,是否要瀏覽歐陽倩給她的那份“月光社檔案”影印件。她本不相信自己在短期內有勇氣翻看──她的嚴重抑鬱症雖然早已得到控制,但醫生建議,還是儘量不要讓自己的情緒氾濫。翻看蕭燃的日記註定會讓自己的心情大起大落,應該避免。但她在回家的路上就幾次想停下翻看,還是被理智剋制了。而此時,長夜難盡,陷在對往事的苦憶中,她不願再費盡心神權衡,決定開啟蕭燃的日記,權當宣洩。

她從旅行箱裡取出了那疊檔案的影印件,一眼看見蕭燃的字跡,那熟悉卻已久遠的字跡,心頭又是一酸,知道這是個錯誤的決定,自己只怕沒有勇氣讀下去。

於是她沒有再去看那日記的內容,只是一張張地飛快瀏覽檔案內容。

日記的影印件後是一些記錄,各種不同的筆跡,似乎是調查組每次對蕭燃審問的內容。

忽然,她眼前又出現了一片熟悉的字跡。

在一張印著“江京第二醫學院革命委員會”字樣的信紙上,赫然寫著“關於‘月光社’近期活動的內部彙報”,往後翻去,洋洋五張信紙,最末的落款為“星火”二字。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正是陸秉城的字跡!

孔蘩怡覺得有些暈眩,撐著頭,仔細閱讀這份彙報,越看越是心驚。

彙報的前半部分,講述的是1966年末以來,江醫革委會如何在市高校革委會的幫助下,揪出了一批仍活動在地下的“月光社”成員。從彙報中看出,正是“星火”同志本人化名“柳星”,打入這個“特務”組織內部,掌握了“月光社”活動的規律,從而將這些反革命份子一網打盡。

後半部分則是專注於調查組如何展開耐心細緻的調查審訊工作,終於揭示了“月光社”最後一名成員蕭燃的身份,為破獲這歷經十年的“月光社大案”劃上了一個完美的句點。而調查組一直在幕後活動的組長,正是彙報人“星火”同志。“星火”雖然沒有直接參加對蕭燃的審訊,但他成功地分化瓦解了蕭燃的“同情勢力”,透過高壓使蕭燃的女友和蕭燃劃清了界限,同時獲得了蕭燃參加“月光社”活動的第一手證據。

可惜,彙報中沒有說明具體的“第一手證據”為何物,也許就是這本日記。回報中也沒有明確說出是誰提供了這證據,但似乎暗示著,是她孔蘩怡“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