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請教習說戲,學生票友一齣戲沒學全就想彩爨露臉。可是梨
園行有點聲望的教師,誰也不敢那麼做,怕砸了招牌,而蕭潤田則不然
了,只要你敢上臺,他就往上架,這種做法反而大受學生票友的歡迎。
全盛時期,蕭潤田差不多有十多個學生票房,掛有總教習頭銜。辦搭
桌是最容易吃秧子弄鈔票的行當,半票半伶的於雲鵬有一份兒嶄新的
戲箱,一般初學乍練的學生票友,整天就想粉墨登場出出風頭,再加上
票房裡幫閒碎催左攛掇、右擺弄,立刻就能湊出一臺搭桌戲來。癮頭
大的票友們,都可以隨時大過戲癮,蕭潤田從中上下其手,那幾年倒也
讓他撈摸了幾文。
桃李園一成立清音桌兒,蕭的手上正充足富餘,所找文武場面手
底下都很硬掙,加上老票友如章筱珊、費海樓、何友三,都住在西城,中
廣電臺選出來的票友如高博凌、李心佛等人加上後來紅紫一時的李英
良、紀玉良、龍文偉都算是桃李園的臺柱子,檯面倒也火熾鬧猛。不過
學生票友非生即旦,頂多有一兩位學黑頭唱花臉的,到了星期假日學
校沒課,三個一群,五個一夥都一擁而來。張岡學剛唱完《大登殿》,李
同學緊跟著《三擊掌》、《探寒窯》,什麼梨園最忌諱的時光倒流,滿沒聽
提,要不然《武家坡》、《汾河灣》、《桑園會》生旦對兒戲一出接一出。這
些學生大爺,只求登臺露臉過戲癮,都是茶社的財神爺,誰也不能得
罪,以致品流龐雜,擾碎終朝。自然有點身份的票友,慢慢相率裹足,
到了抗戰前夕,桃李園就成為道道地地學生票房啦。
名伶名票中,有些位對清音桌兒興趣特別濃厚的,像程玉菁、芙蓉
草、裘桂仙、瑞德寶等等,可也有些大名鼎鼎的名票名伶在臺上龍驤虎
躍,可是一坐上清音桌兒.,就覺著渾身不得勁兒,不是臨場忘詞,就是
撞在鑼鼓上。當年票友王:靜塵、世哲生、關醉蟬、古井伯,臺上玩意兒
個個都稱上精湛老練,唱、.做、念、打要什麼有什麼,可一坐清音桌兒立
刻八下里不自在。唱戲就怕自己“起尊”,一失神準得出錯,臥雲居士
說:“我寧可在臺上唱出《太君辭朝》,也不願意在清音桌兒上來個《大
登殿》的王夫人。”此話足證在臺上歡蹦亂跳,到了清音桌兒上,真不見
得準能發揮十成功力呢!
老伶工最愛上清音桌兒的要算老夫子陳德霖了,記得當年合肥李
新吾經畲(李瀚章公子)在他甘石橋寓所過六十大壽,他的公子炳廣是
春陽友會名醜票,會友大眾合送一場帶燈晚的清唱。李八爺(新吾行
一)跟陳德霖是多年老朋友,晚飯後陳老夫子自告奮勇跟袁寒雲來了
一出《鴻鸞禧滲,陳是正工青衣,平素不苟言笑,這種說京白閨門旦的
戲,在任何場合也沒露過,臨場居然茹柔雅謔一絲不苟。看他龐眉皓
發,一種小兒女嫣紅柔綠可掬嬌態,真是妙絕。上海名票陳小田是老
壽星孫婿,唱了一出《落花園》滿弓滿調,比他在百代公司所灌那張唱
片,尤為精彩。後來馮六爺耿光等人一起鬨,臨時攢了一出《打麵缸》,
梅畹華的張才,王君直的大老爺,李炳廣的老爺,侗厚齋的王書吏,趙
欄珊的周臘梅,餘叔巖司鼓,穆鐵芬吹嗩吶,大家都是臨時攢鍋,溫居
賀喜一場,你一言我一語,把個周臘梅又要搭碴兒,又要提調,鬧了個
暈頭轉向。事後梅蘭芳說:“這是第一次我上清音桌兒,也是第一次唱
‘麵缸’。”這出空前絕後的玩笑戲,屈指算來,已經五十多年前往事了,
因為太不尋常,所以當時大家的聲容笑貌,深印腦海,歷久彌新,回想
當時場上人物,多數年逾百齡,最年輕也是九十開外,現在就是聽過這
出戏的人,恐怕也寥寥無幾了。所謂票房茶樓清音桌兒,恐怕早已成
為歷史上的名詞了
從綜藝節目《三百六十行:
旅館業》想到雞毛店
現在電視臺的綜藝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