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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部分

代步的,可便易些。”

我一聽桃三娘說趕路,就害怕:“三娘,我們、我們能去哪兒?我爹和我娘還在江都……”

桃三娘看看二少爺又看看我:“各人生死有命,你們眼下只可往南邊去,北方戰火連天,江南亦是塗炭,江都不日將有一場人間浩劫,你們千萬切記不可再走回頭路,即便回去也是無益,只有死路一條。”

“往南……”我看著桌面上緩緩爬走的烏龜:“小武也說過這話。”烏龜的眼皮半合,一副將要打瞌睡的樣子,慢慢縮回殼內。

桃三娘笑道:“月兒,三娘今天為你踐行這頓飯,也是在你的今生送你的最後一程。你們兩個人,其實註定了今生該有一段姻緣,也是前塵往時種下的因,必須償還的夙願;只需記住,從此往南走,不拘幾千裡,也不必往那人間繁華的去處停留,只找個山水閒適的境界,男耕女織轉眼幾十年便過,不也是樂事?”

這話我幾乎當自己聽錯了:“我的今生?”再看看身旁二少爺,他緊擰眉頭都是沉吟神色,桃三娘笑著對他道:“人生一世,說時漫長,其實過眼皆非。前塵故舊多少事也因為那碗孟婆茶便忘卻了,只知今生陰差陽錯便聚了頭,不論是埋怨命運捉弄,還是個好壞安排,若沒有因,又哪裡有果?唉,少爺,您說不是麼?”

二少爺不禁點點頭,但又搖搖頭:“聽你這話,莫非竟連我與她前塵故舊事也知悉清楚麼?”

桃三娘卻站起身:“我的話到此為止,天也晚了,咱們各該歇息去吧。”桃三娘說罷就往後院去了,只剩下我和二少爺兩個人呆若木雞在這兒。我想著爹孃,那一日與弟弟的死別,原來也是跟他們的生離?連日來一幕幕在我腦子裡換過去,差點都想不起如何會急轉直下就離開江都到了這裡,若不是再遇見桃三娘,我和二少爺兩個人還不知命運如何。

忽聽得二少爺自嘲自諷地說:“這半生兄弟不能相顧,家業悽散飄零,孑然一身如何立足……”

我心裡一陣透滿悲涼:“二少爺……”

“以後再也不要叫我少爺,我早不是什麼少爺,只是想想,也怪不得麻刁利、嚴楚這些人,這樣的亂世,誰不該先顧著自己的性命和前程?只拖累得你也要跟我到這處境裡……”他喃喃說完,便自己起身開啟桃三娘剛才給的包袱,裡面果然是他和我在嚴家時的幾件夏季衣裳,以及梳子、滌帶等物,另還有個錢袋裝滿了碎散銀塊、紅繩拴著幾串錢,我心裡不由深深感謝桃三孃的周全,二少爺無奈苦笑說:“過往聽說你的廚藝是她教授,只覺得她這人奇異,想不到這個時候還得她救一命。”

我點頭,又見那不做聲的烏大走出來搬桌掃地,只得拿了衣物到後邊,找不到桃三娘,只見一個掛簾的小間外放著兩桶熱水,就與二少爺分別洗漱了,烏大又指引我們在一間小屋裡兩套鋪蓋上睡覺,一宿無多話,只是輾轉難眠。

第二日清晨,陽光刺眼地照在臉上,醒來一看,奇的是兩人都睡在一間破敗的幾乎瓦不遮頂的空屋裡,昨晚那隻包袱也端端正正放在枕邊,四周圍除了身下一床被褥是好的以外,其餘全是長出雜草的爛地。我和二少爺走出屋外再看,這裡前後乃是山澗一段剛夠走車的崎嶇小路,路旁一棵歪脖子樹下拴著兩頭毛驢,看見我們就一個勁兒低頭,溫順得絲毫不敢亂動亂叫。我們兩個人心下明白,也不知感慨還是難過,只得默默收拾好行裝,捲上兩床被褥由驢子馱著,戰戰兢兢準備騎上去之際,我忽又看見破屋邊的草叢裡,慢悠悠爬出口嚼一根青草的烏龜,我趕緊過去把它抱起,才與二少爺一人騎上一匹驢子,就順著眼前這條道路,一直往南而去。

後記

從小,就聽得祖母說過不少她兒時在家鄉,以及與祖父年少時的一大段經歷,有不少竟似比說書講古的還要好聽,但仔細想來都是祖母瞎編給我們的故事居多吧!她與祖父兩人說話間,確都是吳儂的白話,與南邊這裡本地的口音全不一樣;祖母也極擅烹調,做的飯菜不管再簡單,口味都十分講究,火候刀工也樣樣精細。

據說,他倆原是大戶人家裡少爺和丫鬟這樣的主僕,那年滿人清兵追殺南明皇帝到江南,圍困屠洗揚州城之前,預先得到仙人指點,於是帶著極少數不多的家當盤纏,各騎著一頭驢子一路千里迢迢跋山涉水、歷盡千辛萬難下到嶺南的,直走到這臨海的最南邊漁村,因為祖父是個讀書人,心中有望伶仃洋的前塵舊念,因此才決定在此長久地安駐下來。

祖母一聲為人寬容慈愛,勤勉節儉,只是有一個痴處,她從家鄉帶來一隻烏龜,一直養到自己老死,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