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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逃走之後,這屋子已被耗子洗劫過。四個人把兩匹馬送回希克里勃羅去。他們將死鼠拖到樹籬,放到一個從屋子視窗能夠看到的地方,他們偶然在溝裡碰上了一堆大蠼螋。它們急忙四散,可是科薩爾伸出其長無比的手腳,用靴子和槍托弄死了幾隻。接著,另外兩個人又對金絲雀蔓草的一些主莖大加砍伐——它們都是些大柱子,直徑足有兩尺,長在房後汙水坑邊;科薩爾把屋子整理得可以過夜,本辛頓、雷德伍德,還有個電工助理,則謹慎地圍著雞棚去找老鼠洞。

他們三個人遠遠地繞過大蕁麻,因為這些大傢伙的毒刺足有一英寸長,叫人望而生畏。他們繞到那啃過的柵欄踏級外面,忽然看見了那些極大的老鼠洞最西邊的一個洞口,洞根深,發出一股不好聞的氣味、他們三個緊靠到一起。

“我希望它們會出來,”雷德伍德看了一眼牆上的簷子,說道。

“要是不呢——”本辛頓在捉摸。

“會的,”雷德伍德說。

他們考慮著。

“得準備個火,如果我們真進去的話,”雷德伍德說。

他們走上一條穿過鬆林的白沙路,一看見蜂洞便停住了腳步。太陽正在西沉,黃蜂紛紛回窠;在金色的陽光下,它們的翅膀在身子周圍造成一團螺旋形的光暈。三個人從樹下向外張望——他們不想走到樹林邊上去——看著這些巨型昆蟲落下地,爬一會,鑽進窩去下見了。

“從現在起,它們會安靜幾個鐘頭,”雷德伍德說。

“我們好像又變成了小孩子。”

“我們不會看不見這些洞的,”本辛頓說,“夜裡黑也不要緊。順便說說——關於照明——”

“有滿月,”電工說,“我看見月亮出來了。”

他們回去找科薩爾商量。

他說,明擺著的,天黑以後,他們得把硫磺、硝石和巴黎石膏搬過樹林。因此,他們便開桶裝袋搬起來。

除了一開始喊過幾聲指令外,沒有人說一句話,黃蜂的嗡嗡聲也已停止,世界上悄然無聲,只有腳步聲。負重的人的沉重呼吸聲和口袋落地的沉重聲音。

大家全都輪流搬運,只有本辛頓由於明顯的不舒服,沒有參加。他端著槍,呆在斯金納夫婦的臥室裡,守望著那隻死鼠的屍體,其餘的人輪流休息,每次兩個人一同守著蕁麻叢後面的洞口。蕁麻的花粉囊已經成熟,不時地,守在那裡的人就會彼爆裂聲嚇一大跳,粉囊爆裂的聲音就像手槍聲一樣,花粉大得像打鹿的子彈,劈里啪啦落到四周。

本辛頓在視窗,坐在一張罩著骯髒布套、塞著馬毛的硬梆梆的扶手椅上,這把椅子曾經給斯金納夫婦的客廳裝過多年門面。他把不熟悉的長槍放在窗臺上,那副眼鏡一會兒盯住漸漸濃重的暮色中黑黝黝的死老鼠,一會兒又好奇地沉思著四下張望。外面有股淡淡的煤油氣味,因為有一桶油漏了,還有股砍倒了的蔓草發出的比較好聞一點的氣味。

屋裡,他一轉過頭,就聞見一種住家的混雜氣味,啤酒,幹乳酪、爛蘋果的氣味,還有作為主調的舊靴子味兒,都令人想到失蹤了的斯金納一家。他看了這昏暗的房間一會。傢俱全已經不像樣子了——大概是個好管閒事的老鼠乾的——只有門上掛的一件上衣,一個刀片,一些髒紙,一片常年不用已經硬成犄角一樣的管狀的肥皂,還保留著清晰強烈的斯金納先生個人的氣息。本辛頓忽然十分離奇地意識到,很可能這個人就正是被黑地上躺著的死鼠咬死吃掉的,至少有它一份。

想一想,那麼個看來無害的化學上的發現,竟然導致了所有的這些後果!這裡,他是在自己的國家英格蘭,可是卻置身於無限的危險之中,獨自一個拿著槍,坐在黃昏微光下的這間破敗房屋裡,遠離一切舒適和安慰,肩上還被槍托震出了青傷,還有——老天爺!

他看出,對他說來,現在環境發生了多麼深刻的變化。他說走就走,來參加這場可驚可怪的經歷,竟連他的珍姐都沒打個招呼!她會對他怎麼想呢?

他盡力想象,卻想不出來。他有種奇異的感覺,覺得他們永遠分了手,而且再也不會聚到一起了。他覺得自己邁了一步。進入下一種新的巨物的世界。這些愈來愈深重的陰影裡還會藏著些什麼大怪物呢?在鵝黃淺綠的西方天空襯托下,巨大的蕁麻尖梢映得分外顯明。萬籟俱寂——真是安靜極了。

他奇怪怎麼聽不見房角那邊的聲音了呢。車棚一帶黑侗洞的,像是個無底深淵。

砰!砰!砰!

一串迴音,一聲吶喊。

砰,又是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