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在距木星幾十萬公里處的軌道上飛行時,會僅僅偶爾瞥它一眼——還是在他不太成功地埋首於《克萊採奏鳴曲》(俄羅斯文學巨匠列夫·托爾斯泰的作品,講述了一個火車上作者親耳聽了一個殺妻的貴族講敘此事的前因後果,揭露了在貴族資產階級社會中男女正常關係尤其是愛情婚姻的異化,道德的墮落所帶來的人生悲劇。——重校者注)原著的間隙。按薩沙的說法,那可是(可敬的)俄羅斯文學中最優美的性愛片段呢,不過弗洛伊德還只閱讀了一小部分,尚無法證明這一點。而現在他肯定不會繼續了。
在01:25時,外面壯觀的景象干擾了他,也沒什麼異常的,只是木衛一明暗邊緣上的一次爆發而已。一個巨大的蘑菇雲向天空迅速膨脹,然後又散成碎片落向燃燒的土地。弗洛伊德已經見過了幾十次這種場面,卻從未感到過厭倦。這麼小的星球竟蘊藏有巨人般的宏偉力量,真是不可思議。
為了看得更清楚,他挪到另一個觀察窗。他看到的——更準確地說,他沒看到的——令他馬上忘了木衛一,甚而將一切拋到了腦後。
當他回過神,他很高興自己還沒被嚇出毛病來——又一次的幻覺?——為了證實,他向另一艘船呼叫。
“早上好,伍迪,”薩沙打著哈欠說,“不——我沒睡著。你那老托爾斯泰進展如何?”
“我沒看。看看窗外,然後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沒什麼呀!在宇宙的這個部分,木衛一在運轉,木星、所有星星……噢,天啊!”
“謝謝,這是真的了,我們最好叫醒船長。”
“當然,還有所有人。伍迪——我有點怕。”
“如果不怕就是白痴了,我們工作吧。坦婭?坦婭?是伍迪。抱歉不得不叫醒你——但你要的奇蹟出現了。‘大哥’走了,是的——不見了。三百萬年之後,它決定要離開了。
“我想它一定知我們所不知。”
十五分鐘後,一小群人不安地聚集在一起,在通常用於瞭望和休息的艙室中召開了緊急會議。即便是剛睡下的人也已很快清醒,正沉思地用吸管啜著熱咖啡——時不時瞟一下變得陌生的窗外景色,以確認“大哥”是真的消失了。
“它一定知我們所不知。”薩沙又重複了一遍弗洛伊德剛剛脫口而出的話,他的聲音在沉寂、不祥的空氣中瀰漫開來。這句話是對每個人——甚至坦婭——想法的最好總結。
還不到要叫嚷“我早說過”的時候——這個事件也未能證明警告到底是否有效。現在的問題是,即使這裡是安全的,留下來也沒什麼可做的了。缺少了研究的物件,他們也許最好還是回家,越快越好。但事情還不那麼簡單。
“海伍德,”坦婭說道,“我準備更為認真嚴肅地看待那條警告訊息,這事發生後我不能再繼續愚蠢地忽視它了。不過,即使有什麼危險存在,我們也應該權衡一下利弊。把列奧諾夫號和發現號連在一起,帶著巨大的軸離心負荷起動發現號,數分鐘內分離開兩艘飛船以使列奧諾夫號在適當時間點火,沒有一位負責的船長在缺乏非常充足的理由的情況下——我是說別無選擇的情況下——會做這樣的決定。即便現在,我的確已看到了危險,而我所見的卻只是個……幽靈,不是可以在法庭上出示的明顯證據。”
“或是出示於調查組面前,”沃爾特·科諾用異常平靜的口吻說道,“即使我們都會支援你。”
“是的,沃爾特——我考慮到了這一點。但如果我們安全返航,一切都會得到證實——如果我們失敗,對與錯又有什麼關係呢?不管怎樣,我現在將作出抉擇。等我們報告了這一情況後,我就去睡一會兒,早上醒來後我會將作出的決定告訴你們。海伍德、薩沙,可以同我一起去船橋嗎?我們得叫醒任務中心,然後你們再回到值班崗位。”
這一晚的奇事還未落幕。在火星軌道上的某處,坦婭的簡短報告與一條相反方向發出的訊息擦肩而過。
貝蒂·弗蘭德茨終於開口了。中央情報局和國家安全域性極為惱怒,他們用盡了哄騙、愛國主義呼籲以及威脅暗示等種種花招,卻完全失敗了——而一個廉價閒聊電視網的製片人卻取得了成功,使他在電視年鑑上永留青史。
這半是運氣、半是靈感。“你好,地球!”的新聞主管突然意識到他的一名工作人員與大衛·鮑曼極其驚人地相似,一個聰明的化妝師令他更臻完美。喬斯·弗蘭德茨肯定告訴了這個年輕人,他正在冒極大的風險,但他卻有著上天常眷顧勇敢者的好運。當他剛剛踏進門時,貝蒂就已屈服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