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他一直感到情緒低落,甚至無所作為。
而且原因非常清楚。多虧同伴們的能力和協作精神,他已經完成所有他預期的工作(他明白,現在自己正自私自利地令他們失望)。如果一切進展順利——太空世紀常用的祈禱辭!——他們就會滿載著一船從未有人收集到的資料返回地球,而且幾年後就連曾經失去的發現號也會完璧歸趙。
但這還不夠。“大哥”和它那無法揭開的謎團還留在此地,只相距幾公里遠,嘲笑著人類的所有雄心和成就。它就象那個十年前在月球上發現的同類一樣,只活躍了一瞬間,然後又故態復萌,回到頑固的沉默。這是一扇他們徒然敲擊的緊閉大門,看來,只有大衛·鮑曼曾發現開啟它的鑰匙。
也許這能夠解釋為什麼他會被這個安靜甚至有點神秘的地方吸引吧。從那兒——那個已經空空如也的發射架——鮑曼帶著最後的使命駛出了環形艙口,飛向浩翰的宇宙。
他發現這個念頭帶來的更多是興奮,遠勝於壓抑的感覺。而且的確能幫助他從個人問題中解脫出來。“尼娜”失蹤的兄弟已成為太空探險史上的一頁,它穿越了——用令人竊笑而不傷害基本事實的古舊陳辭濫調來形容——“人們尚未涉足之處……”現在它在哪裡?他會不會知道?
他有時愛在擁擠但不顯狹窄的小座艙裡坐上好幾個小時,試著抓住自己的思緒,偶爾口述一些記錄,其他船員尊重他的隱私,也理解他這麼做的理由。他們從未靠近分離組艙,也沒有這麼做的必要。修繕它是將來的工作,而且會由別的團隊完成。
有一兩次,當他感到極其沮喪時,他發現自己站在懸崖的邊緣:假如我命令哈爾開啟分離組艙的門,讓我沿著大衛·鮑曼的軌跡啟程而去,我會不會目睹他所看到的、瓦西里幾周前也瞥見的奇觀呢?這會解決我所有的問題……
即使是想到了克里斯也沒有令他退卻,但有極充分的理由證明這步自殺之舉是不可能完成的。“尼娜”是一件非常複雜的裝置,他無法操縱它,就象他無法駕馭一架戰鬥機一樣。
他並非一名無畏的探險家:對駛向“大哥”的幻想只能停留在腦海中。
沃爾特·科諾很少勉強地接受一項任務。他真誠地同情弗洛伊德,但同時對他的沮喪也感到不耐煩。他自己的感情生活明朗卻淺薄,他從不孤注一擲。他不止一次地聽到關於他過於貧乏的告誡,對此他雖然從不後悔,但現在也正開始考慮要安定下來。
他抄近道從轉盤控制中心穿過,並注意到“最高速度復位指示燈”還在呆呆地閃爍。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判斷什麼時候對警報可以視而不見,什麼時候只需從容處理——以及什麼時候把它們真正當回事。如果對飛船上所有的求助警報都予以同樣的重視,他就會有永遠也幹不完的工作。
藉著偶爾彈一下管狀牆壁橫檔產生的推動力,他沿著通往分離艙的狹窄過道漂去。氣壓表顯示氣密門的另一面是真空,但他知道得更清楚。這裡有故障保護裝置,如果儀表顯示是對的,他根本就打不開鎖。
組艙看起來很空曠,三座中的兩座宇宙艙早已不見了。只有幾個緊急燈正在工作,遠處牆上哈爾的魚眼透鏡正平靜地盯著他。科諾對它揮了揮手,但沒有說話。出於錢德拉的指令,所有的音訊輸入現在仍全部斷開,只除了他自己使用的那個。
弗洛伊德坐在宇宙艙裡,背對著艙口,口述著一些記錄,他聽到了科諾接近時故意發出的聲響,慢慢轉過身來。一時間,兩個男人在沉默中對峙著,然後,科諾先開口了,“海·弗洛伊德博士,我特此轉達我們親愛的船長對你的問候。她認為你該重新回到文明世界了。”
弗洛伊德露出一絲倦怠的笑容,然後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聲。
“請轉致我的問候,很抱歉我一直都——不能與人溝通。我將出席下次‘六點蘇維埃會議”,並與所有人見面。”
科諾的心中放下大石,他的方法奏效了。私下裡,他覺得弗洛伊德有點自命不凡,他的思想中帶有實用工程師對理論科學家和官僚寬容的蔑視。由於弗洛伊德在這兩方面都身居高位,就免不了成為科諾有時開玩笑的物件。然而,兩人仍互相尊重,甚至欽佩對方。
科諾感激地轉變了話題,輕輕拍拍“尼娜”嶄新的艙口蓋——那是直接從備件庫裡找出來的,與整個宇宙艙破舊的外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我在想我們什麼時候再把她發射出去,”他說,“這次又是誰乘坐她。決定了嗎?”
“沒有。華盛頓不敢貿然決定,莫斯科說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