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85部分

道:“即便你幼年時冷酷行事情有可原,那自渭城來長安之後呢?”

來長安之後?寧缺的眉梢緩緩挑起。(《》網 。)

園內忽有風起,微寒,天光黯淡,似乎要下雨了。

“天啟十四年,御史張貽琦死時,你在哪裡?”

“城東那名老鐵匠死時,你在哪裡?”

“茶師顏肅卿死時,你又在哪裡?”

將軍看著他,神情漠然問道。

……

……

寧缺臉上神情不變,身體卻變得僵硬了起來,如果說他先前對將軍的質問,只不過是些隔靴搔善的小把戲,那麼將軍這時候連續問出的三句你在哪裡,則是真正鋒利的寒刀,可以斬風劈雨斷人頭顱。

他終於明白為什麼許世會對自己如此警惕,甚至暗中調查打壓,確認從林零開始,直到如今這位大唐軍方第一人,已經有很多人注意到了那些命案,甚至已經嗅到了那些命案背後的味道。

今日將軍府內,將軍與自己的這番談話。

便是將軍。

……

……

“御史張貽琦死時,你在紅袖招,陳子賢死時,你在東城,顏肅卿死時,沒有人知道你在哪裡,但那天是書院的考試,你與南晉謝承運本有賭約,但不知為何你卻沒有赴考,事後還請了兩天病假。聖堂。”

將軍盯著他的眼睛,言語間蘊著無窮無盡的威壓,緩聲說道:“不要以為自己真的很強大,不要以為自己真能瞞過世間所有的人,不要以為自己成為夫子的親傳弟子便可以把過往一筆抹消,我說過我知道你的所有事情,那麼便是所有事情,一件事情都不會少。”

一件都不會少,一件都不能少。

這便是大唐軍方第一人的氣魄。

寧缺今天第三次聽到將軍說出類似這樣的話,他不知第幾次陷入了沉默。

臺間也是一片沉默,園裡的楊樹被雨前的風吹著微微顫抖,本應該生活在更北方的樹葉唿哨作響,似乎隨時會垂落到地面。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將軍說道:“夫子曾經說過,唐律第一,這不止是書院,也是我整個大唐帝國的最高信條,以往的事情我自會調查下去,以後如果再讓我知道你違反唐律,干涉朝政甚至圖謀不軌,我會以唐律治你的罪。”

寧缺忽然伸手把面前那些殘著菜汗的碗盤疊了起來。

然後他站起身,看著將軍說道:“唐律首重證據,如果將軍能夠拿到這些命案的證據,我會在長安府中等著將軍。”

說完這句話,他向將軍行了一禮,然後離開。

……

……

走出將軍府,沒多遠便是熟悉的朱雀大道,寧缺信步走在平整青石鋪成的大道上,神情平靜,心情也很平靜。

最終還是被人猜到自己與那些命案的聯絡,這讓他很緊張,卻並沒有被將軍府裡這番談話震懾住心神。

即便許世可以代表整個大唐軍方橫掃世間,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根本無法指控寧缺,更沒有辦法對他造成任何傷害。

因為他現在不是渭城的小軍卒,也不是初到長安城的外鄉人,他現在是書院二層樓學生,與陛下親厚的大書家。

現在想要動他,首先必須說服陛下,最重要的是需要說服夫子。

皇帝陛下的態度,寧缺無法猜測,但他很清楚,夫子絕對不會在乎自己的學生殺了多少人,因為夫子不理世間之事。

不過先前將軍府裡的談話,有些部分確實對他造成了一些情緒上的衝擊。

許世說的很對。

從逃離長安城,過千里飢地,入險惡岷山,在那些顛沛流離的歲月裡,從某種角度說,寧缺就是一個無惡不作之人。

之所以無惡不作,那是因為他所處的人間有萬般罪惡。

為了在萬惡的人間活下去,他必須無惡不作。

後來到了渭城,再到長安,他來到了清平喜樂的人間,發現世上還是好人多,於是他開始嘗試做個普遍意義上的好人。

沒有人不願意做好人。

寧缺也想做一個好人。

所以從渭城開始,他就一直在學習怎樣做一個好人,一路學習到了長安城。

這種學習可以說成是某種偽裝,甚至更像是第二種人格的形成。

那種人格很不穩定,時而尖酸刻薄,時而憨喜嘮叨,故作無恥之態以討喜,有些小清新,有些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