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蒼茫,馬車碾過青石板的聲音分外明顯。
馬車急急地停在了嘉國公府門前,一身著緋色曳地長裙的少婦從上面下來,旋即下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兩人急切的奔到府門前,用力地拍著門。
門中很快傳來響聲,睡眼惺忪的護院開啟一條縫,看清了來人,睡意都給嚇醒了:“純儀長帝姬怎麼來了?元熙王姬也來了?”又趕緊開啟門,“帝姬和王姬先行進來吧,奴才去通傳。”
來人正是純儀和阿翎母女,這個點能來,必然是極為急切的事,那護院也顧不得自家老爺夫人是否有起床氣這件事了,飛也似的朝著主院而去。
不多時,整個嘉國公府都被攪動起來。
嘉國公夫婦並三個公子都在睡夢之中,聽說純儀和阿翎來了,皆是起身出來相迎。見母女倆神色都有些憔悴,嘉國公尚且有幾分惺忪,忙問道:“帝姬這是怎麼了?為何深夜造訪?”
純儀臉色有些為難,一個大禮行下去,道:“蕭大哥,今日原是有不情之請,還請蕭大哥賣個人情與我,月晗定是感激不盡。”
面前這兩位可不是如同夏侯家三房那等子蠢人,當下虛扶一把:“帝姬使不得。”又看著阿翎定是哭過的模樣,“咱們兩家之間,又何必說這些?”
純儀微微心安,忙說了來意。片刻後,嘉國公蹙了蹙眉,嘆道:“臣原也不知那人是否會同意了,只是,帝姬都親自來寒舍走一遭,無論如何,臣也會隨帝姬去的,只是成與不成,便聽天由命吧。”
“蕭大哥,若是可以,現在便動身吧。婉兒和明遠等不了那樣久。”抹了一把臉,純儀還是笑道,“我換做男裝,騎馬去就是了。”說到這裡,又轉頭看著阿翎,“果果便留在這裡,明日隨你哥哥進宮去就是了。”
“娘——”還沒喚上一聲,純儀已然徑直出了正廳,由侍女領到了廂房更衣。阿翎立在原地,一臉的失落。她實則也想跟著純儀一道去的,只是,帶著她一個小丫頭片子到底不方便,別的不說,光是體力,她便跟不上。
嘉國公夫人上前攬著阿翎,轉頭道:“老爺小心些才是,看顧著純儀帝姬,那可是金貴的。白家那些狐狸,誰都不好相與。”說著,又低頭看著阿翎,“今日跟蕭伯母一起睡吧,明日叫清晏帶你進宮去。”
“我睡不著。”想到沈婉兮和佟明遠生死未知,阿翎實在做不到心無旁騖的躺著睡大覺。轉頭見蕭清晏立在原地,看著自己的目光滿是無奈。當下也是向外走去:“蕭伯母和哥哥們睡吧,果果待一會子就好了。”
嘉國公夫婦早就是人精了,生怕一會子他們前腳走,後腳這丫頭就跟上來,忙給蕭清晏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就跟著阿翎去了。
見那小小的身影坐在臺階上,分外落寞的樣子,蕭清晏心中一酸。他的小丫頭素來都是歡歡喜喜的樣子,有嗔怒,有捻酸,卻從來沒有這種時候,當下緩緩靠近,卻見她白皙的小臉上有晶瑩閃動。
“果兒哭了。”坐在她身邊,伸手撫著她的小腦袋,“別擔心,乾孃和爹爹會求到那狐狸的。”
“我知道誰都會死的,可是我不希望是這種方式。”阿翎悶悶的說,擦了一把臉,“我知道,婉姐姐要是死了,大哥哥也活不長了;明遠哥哥要是死了,我怕我也活不長了……”
原本存著幾分傷感的蕭清晏頓時把這安慰的心思一掃而空,拎小雞一樣將阿翎撈起來:“他死了你也活不長了?”
“啊?”阿翎眨巴眨巴眼睛,見他一向含著溫潤光輝的眸子染上了陰鷙。深深明白自己嘴欠的阿翎撥浪鼓似地搖頭:“要不是我,他也不會隨我去的。我哪裡能心安理得?”
“是麼?”蕭清晏挑眉,看著這癟嘴低頭的小丫頭,心中忽的一軟,讓她坐在自己懷裡:“是我想差了。”又將下巴抵在她額上,“我總是希望你歡歡喜喜的,更希望,能讓你歡喜的人是我。”
“我……很歡喜,但現在不歡喜。”阿翎到底不是什麼小屁孩,還是明白他話中的溫情綿綿,低著頭,臉上微醺,“跟清晏哥哥在一起,我很歡喜。”
蕭清晏只是一笑:“你還太小了,有些事你不懂。”說罷,將她抱起來,“快去歇一會兒,天亮了我帶你進宮去。”
待到第二日早上,蕭清晏領著阿翎一路到了沈婉兮的宮室,見皇后略顯疲倦的靠在床邊,想來是一夜無眠。而柴貴姬居然也在,擰了溼帕,正為昏迷不醒的沈婉兮擦臉,見兩人來了,也就微笑道:“還說你昨夜去哪裡了,原來是賴在了嘉國公府。”
阿翎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