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翎和莊和一併到佟府之時,叫佟國安都驚了驚,還是忙將兩人迎進去,又命人在帝姬府去帶小岷澤來。
淑寧不曾住在佟府,裴玫又沒了,佟府連個主事的女人也不曾有。莊和神色倒是淡定,只是想到佟明遠,心中還是酸酸的痛。
不多時,佟明遠也被傳來。半年未見,他容色依舊有些憔悴,但好歹不再如裴玫剛死那日裡的頹廢了。一件半新的素服,因他消瘦,看來頗為寬大,不過二十餘歲的人,發中竟然摻雜了絲絲銀白,進來見是阿翎與莊和,也是輕輕一笑:“三妹妹,果果。”
阿翎聽得身邊莊和呼吸聲重了些,看她一眼,見她垂著頭,臉色蒼白,半晌後才擠出一個笑容來:“明遠哥哥。”
見她抬頭,佟明遠也是愣了愣。但凡世間女子,人人皆是愛惜自己容顏,更別說莊和這等子一等一的美人了,那道傷疤,在臉頰上更是一股子莫名的噁心感。
“傷到了,沒什麼。”見他目光落在自己臉上,莊和一笑,捂住臉,“倒是叫哥哥見笑了。”
“妹妹高義,我又怎會見笑?”佟明遠說著,又見其父一臉的瞭然,推說公務還重,轉身跑了,出門就遇上了帶著岷澤來的淑寧,嘀咕了一陣,又趕緊錯開。
淑寧也是一臉彆扭的來了,懷中岷澤不過半歲,一雙黑亮的眼睛好奇的打量著屋中人。他生得可愛,一雙眼睛與佟明遠一般,溫潤而儒雅,下巴卻像裴玫一般秀氣。
“二姨。”阿翎看著淑寧也是彆扭,還是挺著肚子向她見禮。莊和亦是起身喚了聲“姑姑”。
淑寧滿心的嘀咕,看著莊和,驚覺她氣度委實不是往日的樣子,倒是從容多了。又想到佟國安方才的話,心中也是擂起鼓來。
這三丫頭如今說是彪悍也不為過,看這樣子對自家兒子的心還沒死絕,一個喪妻一個守寡,況且莊和為了國家大義犧牲了多少,皇帝就是要補償也不是說不過去的。
想到原本就彪的莊和如今成了彪悍,淑寧不免覺得自家兒子八成要當個大頭鬼,一時心中也是打起了小九九。
只是就算如此,她也不能說莊和遠嫁這一番沒有受罪。
岷澤並沒有管自家祖母心中巨浪滔天,四下打量一下,咿咿呀呀的對佟明遠伸手.偎在自家爹爹懷中,岷澤笑得格外歡喜,嗚嗚的啃著佟明遠的手,又格外賣乖的對兩個姑姑輩的笑出一臉口水。
這孩子原本未足月生下來的,害怕養不活,現在見他這麼有活力的樣子,阿翎也是微微放下心來。要不是身子重了,她也想抱抱這個傻小子。
淑寧坐在一旁,見兒子孫子在一起廝磨,心中也是痠軟,又想起裴玫來。若不是衛氏,如今日子倒也是妥帖了。而佟明遠續絃的事,每次還沒說完,佟明遠就道是裴玫新喪,大抵是不願再娶了。
人在的時候,不曾珍惜,等到死去了,才知道那人於自己有多重要。豈不是造化弄人?
莊和也是微微笑著,見岷澤轉向自己,還萬分親暱的伸出手來,莊和也是一笑,起身從佟明遠懷中抱了他出來,又想到自己那個沒能出世的孩子,心酸不已,蹭一蹭這個傻小子:“只願你以後別再受罪了。”
岷澤咧著嘴笑,涎水順著嘴角滴下。莊和也不嫌棄,去了絹巾來給他擦乾淨。傻小子萬分親暱的親在莊和臉上,看得淑寧差點雙眼翻白暈過去。
這臭小子是自己給自己找後孃啊……
阿翎在一旁看著兩人的互動,也是欣慰起來。若是佟明遠和莊和能夠在一起,未必不是好的。莊和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不懂事的小姑娘了,佟明遠經歷了裴玫的事,必然,也能夠明白,這世上最不可負的,就是人心。
說了一會子話,阿翎三人並肩在花園中去走一走。正是秋日,花園之中也沒有春日的奼紫嫣紅,深沉的秋日,反倒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沉穩肅穆感覺。走了不多時,阿翎推說腳抽筋了,自己先去,留了莊和與佟明遠兩人在一處,自己則是離得老遠,看著兩人。
秋風微拂,彷彿連風中都有金色一般。莊和立在涼亭之中,笑道:“咱們好些日子沒有這樣在一處了。”見佟明遠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也是微笑,“咱們就說說話,不為別的,可好?”又端了茶水喝一口,“哥哥與嫂子的事,我聽說了,倒也是為哥哥嘆惋的。”又自嘲一笑,“依著我往日的心性,說這話,哥哥覺得匪夷所思是不?”
佟明遠搖頭,淡淡一笑:“不,你已不是原來的你了,我們都不是原來的人了。”修長的指尖摩挲著茶杯,“實則這樣也好,總該叫我自己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