嘗惡果。有時想想,我枉為男子,總是念想著過去,甚至還不如你堅毅。”
“你沒有必要像我,更沒有必要比得上我。”莊和嫣然笑著,眼中卻有水霧氤氳,“誰都有誰的路,誰走的路都不一樣,何必呢?”
“也是。”佟明遠一笑,轉頭看著略顯頹敗之色的花園,喃喃道,“阿玫死的那幾日,我每日都恍惚著,想著阿玫,想著身為夫婿的我,是有多不盡責。如今總算是好些了,好歹,阿玫留下了澤兒,佟府未來也有繼承人了。”
聽出他話中深意,莊和也不免訝異:“哥哥以後再不娶了不成?”
“我這身子,娶誰不是害了人家姑娘?”佟明遠眼底盡是溫和,“況且,我也不願意,來日與阿玫團聚之時,還有一人隔在我們之間。”眼圈紅了紅,“我對不住阿玫,更對不住澤兒。”
“哥哥對不住嫂嫂……”莊和說到這裡,眼中水汽愈發重了,還是強硬著扯出一個笑容來,“我又何曾對得起誰?”
伊雷也好,哈爾墩也好,盡是死在她手上的。
佟明遠握了握她的手,這樣多年來,他們又何曾如此親密過:“不怪你,換了旁人,未必比你做的好。”
“誰讓我是大齊的帝姬?我身後站著大齊的百姓。”莊和任由佟明遠握著手,忽然露出一個笑容來,“不曉得長樂姑姑若是在,會不會跟我一樣。”
“大姨比你幸運,德勒克為了她,永不會與大齊開戰。”對於莊和受的苦楚,佟明遠也能明白。又撫著她的後腦,“想哭就哭出來吧,你心裡苦我知道。”
莊和笑著,眼角還是滑落了一滴淚,伸手拭去,笑道:“我以為我已經哭不出來了。明遠哥哥,你曉得麼?這世上,除了母妃之外,對我最好的人,是我親手了結了他的性命。”
佟明遠微微嘆著,還記得往日知曉莊和傷了阿翎和長安之時,知曉的人都恨不得唾上幾口方能解恨。那時的莊和,一點悔意也沒有。而現在,為了大齊,她殺了世上對她最好的人。
阿翎離得老遠,只能看到佟明遠輕輕擁住莊和,心中沒由來一陣慰藉,籲出一口氣來,轉身去了。
殊不知佟明遠擁著莊和,只是如同父親、兄長般撫著她的背:“哭吧,哭出來就好了。”
莊和只是無聲無息的流淚,想到伊雷,想到阿茹娜,想到哈爾墩,想到柴恆,眼淚緩緩滴落,洇入已經癒合的傷口,彷彿一把利刃,再次將心中的傷口割開。
“謝謝你。”輕輕說罷,莊和抽離他的懷抱,笑得一如兒時般天真,“那麼再見了。”
再見了,往日那個迷戀他到了恨不得殺掉阿翎的自己。
佟明遠也只是揉揉她的發:“以後多來看看我,若是可能,帶著你夫婿一起。”
“好。”莊和笑著,語氣也有些撒嬌,“你也多來看我,說好了,你一定要來看我,帶著你家傻小子一起。”
見佟明遠點頭,她方才笑著轉身:“我去看看果果。”
在廂房之中尋到阿翎的時候,她正裝模作樣的揉著小腿,小岷澤被乳孃抱在懷裡,大眼睛看著阿翎裝逼,少不得又向莊和撒嬌一番。
莊和也是笑著,親自蹲下身子給阿翎捏著腿:“我說你真是愈發金貴了。”
阿翎忙笑著躲:“今日敢叫你這帝姬給我捏腿,來日,我該不得叫舅母這位皇后來為我捏腿了?”
莊和沒好氣的拍她,啐道:“要不是看你還大著肚子,今日非得打死你不可。”
“你才捨不得打我呢。”阿翎笑道,向莊和肩上一靠,“三姐姐,你哪裡捨得打人家?”
莊和嘴角一抽,沒吱聲。
過了半晌,懷中的小岷澤打了個呵欠,歪在莊和懷中睡去了。看著外面金燦的陽光,朦朧而燦爛,曾幾何時,也是這樣的陽光,伊雷和哈爾墩,那樣意氣風發,策馬並肩而行。
終究,她才是那個蛇蠍婦人,反噬掉了自己的夫婿。
將小岷澤交還給乳母,莊和拍拍靠在自己肩上裝模作樣的阿翎:“我求了父皇賜了我一間小院,在京城外面,你以後若是得了閒,就來看看我,帶著平安一起。”頓了頓,又問道,“你可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話?”
“好端端的,才不肯說這些。”阿翎低低說著,“我還指望著你這做姨媽的給我肚裡小的縫幾件肚兜呢。”
“怎不懶死了你?”莊和笑啐道,“我以後不在京中,你可不許欺負我家平安……”
“曉得啦。”阿翎笑道,“又不是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