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閃身出來,正是內侍總管薛慶林,笑眯眯的朝純儀打了個千:“五姑娘快進去吧,可別叫爺久候了。”
純儀見他還用舊時稱謂,也是一笑,瞋了他一眼:“我看你現在都沒個正形,哥哥怎麼放心用你的?”一壁說一壁朝裡面去。
屋中龍涎香燃得正好,聞得純儀原本焦灼的內心沒由來的一陣安寧,見皇帝一身海綠色常服坐在書案前批閱奏摺,當下行禮道:“純儀給皇兄請安,皇兄金安。”
“今日怎麼這麼乖了?”皇帝翻了一頁,柔聲道,“尋常日子,不都是像個猴兒一樣?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說到這裡,放下手中奏摺,笑看著妹妹,“莫非是有事相求?”
純儀被這麼一堵,倒是有幾分手足無措起來。只是跟自家老哥玩心眼,她還委實嫩了些,索性撕擼開來:“我想著,軒兒也不小了,所以……”
皇帝“嗤”的笑出來,起身點一點純儀的鼻尖:“兒女都是債,卻也沒見誰討兒媳婦討到我這裡來的。難道你看上了二哥哥家的哪個女孩兒不成?”說著,像兒時一般摸摸她的鬢髮,“是麼?”
“這些日子的事,皇兄難道一點子都沒有聽說?”純儀平靜地反問,“真的沒有聽說一點麼?”
“軒哥兒為婉兒試毒是麼?”皇帝還是笑得平淡,“一個是朕的外甥,一個是朕的閨女,怎麼可能沒有聽說過呢?軒哥兒的心,朕見了都動容……”
見他這樣說,純儀懸著的心微微落下,又見皇帝揹著手,行到桌案旁,取了一本奏摺給純儀:“你看看如何?”
雖說面前這個是自家親哥哥,雖說是親哥哥叫自己看的,但純儀終究沒蠢到那個地步,忙退後一步:“女子不得干政,還請皇兄三思。”
“算不得政事,只是家事罷了。”說著,將手中的奏摺塞給純儀,後者無法,只能開啟看,見上面還未被硃砂批示過,匆匆掃了幾眼,才冷笑道:“柴家的人當咱們都是傻子嗎!那些小的大抵看不出來,但哥哥嫂嫂,還有姐姐們,誰看不出來柴氏的伎倆?!如今害婉兒未遂,竟還有臉求婉兒下降?!”
“柴氏所為,柴家未必知曉。”皇帝淡淡一笑,“柴家的小兒子,如今高中狀元,尚個帝姬,倒也不算什麼難事。”
純儀臉上一抽,聽這話,難道……當下抹了抹臉:“皇兄之意,是嫁過去?”
“用人之際,柴家又是世家,總是有意義的。”皇帝挑著眉看著妹妹,英俊的臉上滿是玩味,“那麼,晗兒今日來尋二哥哥,又是什麼緣由?倒像是有事求我一般。”
純儀飛快的罵了柴貴姬一句,面上還是不動聲色,思量片刻後,道:“皇兄又何必叫我明說?兩個小的……如今出了這事,軒哥兒的心意,想來皇兄應該明瞭了。”
“怎麼?夏侯昊娶了你,生個小的又想娶婉兒?”皇帝輕笑,倒像是有幾分訝異,“妹妹,夏侯家百年世家,委實不能不防啊。”
見皇帝肯對自己明說,純儀不免心中溫暖,至少,皇帝還是將她當做妹妹的。當下垂眉,用力咬了咬舌尖,才抬著頭環視御書房,輕聲道:“我記得,我當年就是站在這裡,向父皇說,我喜歡夏侯昊,請父皇將我嫁給他。”
“所以,如今來求我了?”皇帝微笑著坐在書案前,“妹妹,你曉得,做臣子的,最不該什麼?”
“最不該功高震主,必會引來禍端。”純儀淡淡道,“只是你那妹夫的德行,皇兄難道不清楚?”
“清楚,已然不能再清楚了。”皇帝提起硃筆,在奏摺上寫著什麼,“活脫脫的妻奴,也不知道這樣多年了,孩子都有了三個,還那樣如膠似漆做什麼。”見純儀尷尬一笑,皇帝的微笑忽然透著幾絲森森的寒意,“軒哥兒秉性朕再清楚不過了,婉兒似乎也是喜歡他。”
“然後皇兄就棒打鴛鴦,將婉兒嫁到柴家去?出了這樣的事,除非婉兒一輩子不知道是柴貴姬下的手,不然,柴家再無寧日。”
“朕幾時說將婉兒嫁到他們家了?”皇帝好笑,目光含了幾絲玩味,看著妹妹,“柴家一個在宮中,位居一品;一個新科狀元……呵,柴氏才是個心大的,真正助長了柴家,只怕,她就當朕是高宗她是武媚了。”
純儀心中狂喜,還是不敢表露多了:“皇兄之意,願意將婉兒嫁給軒哥兒麼?”
“你夏侯家,朕也不能放心。”皇帝毫不猶豫的潑了妹妹一身冷水,“功高震主,一向是手握兵權的。”
“定國公府當家的是你妹夫,下任當家的是你外甥,皇兄要是想,還能是你女婿。”純儀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