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裡電光火石般閃過這些思緒,陳子錕迅速拿定了主意,吃定孫美瑤了,他故作驚訝的問道:“大當家,難道你不知道,這案子已經驚動世界了,別說濟南府了,就是北京、上海,英國美國法國這些列強,哪個不知道你孫大寨主的威名啊,黎元洪大總統和張紹曾總理,更是對咱山寨刮目相看,交通總長吳毓麟,山東督軍田中玉,省長熊炳琦,他們都到了臨城了,只為這樁驚天巨案!”
孫美瑤眼睛瞪得銅鈴大,想了半天,傻笑道:“嘿嘿,事兒鬧得挺大的,好啊,這下夠何峰鈺這個龜孫羔子喝一壺的了。”
陳子錕道:“這是肯定的,這事兒了結之後,何峰鈺必然撤職查辦,可是大寨主想過沒有,咱們山寨如何收場?”
孫美瑤一臉茫然道:“收錢放人,還能咋滴,你說官兵圍剿啊,咱們和第六旅鬥了這麼些年,怕他個鳥。”
陳子錕暗道這位大寨主當真是腦子缺根弦啊,嘴裡卻道:“此言差矣,這事兒鬧的實在有點大,山東陸軍第五師已經全拉過來了,徐海鎮守使的部隊也沿隴海線展開,河南方面,吳大帥的第三師也準備開拔了,大總統調集了十萬大軍,五百門山炮來對付咱們,弟兄們雖然驍勇善戰,但是就怕官軍圍而不打,困死咱們啊。”
這話半真半假,什麼十萬大軍五百山炮是為了增強恫嚇效果而臨時新增的,不過國府確實調動了大批軍隊趕赴魯南,以圖武力解決此事。
孫美瑤只是憨大膽而已,並不是真傻,聽陳子錕曉以利害之後,頓覺前途不妙,一拍桌子罵道:“那又如何,腦袋掉了碗大個疤,我姓孫的要是怕死,當初就不落草了。”
附近小嘍囉聽到寨主發飆,還以為出了什麼事,紛紛端槍過來,卻被孫美瑤斥退:“都退下,再拿兩罈子好酒來。”
小嘍囉們訕訕的退下,陳子錕笑吟吟道:“大當家果然乃當世豪傑,只是這山寨幾千部下還有家眷如何處置?”
孫美瑤無言以對,他二十郎當歲一個小夥子,死了也就死了,也這山寨之中還有幾千號老弱婦孺呢,官兵圍剿之下,定然玉石俱焚,良心上可有點過不去。
“那……依陳老大的意思,如何是好?”孫美瑤漸漸被陳子錕繞了進去。
陳子錕道:“只有一條路可走,招安。”
“招安!”孫美瑤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道:“朝廷出動十萬大軍,怕是想招安也難啊。”
陳子錕心中一喜,孫美瑤這個反應,說明土匪對招安並不反感,而且肯定討論過這種可能性,他接著道:“非也,只要洋人在手,朝廷定然投鼠忌器,洋人怕百姓,百姓怕朝廷,朝廷怕洋人,自打前清時候就是這個道理,現在照樣如此。大總統親自發話,田中玉他敢不招安咱們?借他倆但他也不敢啊。”
孫美瑤一拍大腿道:“陳老大,你說的太有道理了,我要不是知道你有一身功夫,還以為你是教書先生出身呢,是這個理兒,不過,這事兒應該咋辦呢,我和官兵又說不上話。”
陳子錕道:“不是還有我麼,不瞞你說,兄弟我在北京陸軍部裡供職,又曾出洋美國,會說幾句洋文,和北京那些大官,還有洋人都能說上話,我替你把意思帶到,保管做成這樁買賣。”
孫美瑤大喜道:“那就有勞陳老大了,到時候咱們抱犢崮被朝廷招安之後,我再厚厚的酬謝你。”
“大當家的客氣了,咱倆一見如故,比親兄弟還親,還講那些虛套,來,喝酒。”這回陳子錕是徹底掌握了孫美瑤的心思,牽著他的思路走了。
又喝了幾杯,陳子錕提出要去探望一下肉票們,孫美瑤滿口答應,讓嘍囉陪著陳子錕去了,等他們走遠了,道觀後面走出來一個五十來歲的老頭,正是上次和陳子錕嘮海底的傢伙,他往孫美瑤面前一坐,拿出菸袋吧嗒吧嗒抽了幾口,愁眉苦臉並不說話。
“咋了,叔?”孫美瑤在老頭面前規規矩矩的,毫無大當家的作派。
老頭道:“寨主,這個姓陳的,雖然是青幫中人,但也是官軍的探子。”
孫美瑤撓撓頭說:“我知道啊,不過他是北京陸軍部的人,又不是田中玉的人,和咱們沒仇沒怨,還是個爽快人,應該不會坑咱們。”
老頭道:“天下烏鴉一般黑,當官的都不是好東西,現在花言巧語,等肉票到手,立馬翻臉不認人,民國八年的時候,滕縣臥虎寨十七位當家被唐天喜招安之後,斬盡殺絕的事情你忘了?”
孫美瑤慌了:“叔,你說咋辦?”
“讓姓陳的傳話,官兵後退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