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黎元洪頭上冷汗都下來了,此次事件,堪稱民國成立以來最棘手的外交問題,三十九名西方人質,足以讓列強們發動一次戰爭了,他趕緊讓侍從接通了內閣總理張紹曾的電話,向他下令,不惜一切代價,在二十四小時內解決人質問題。
張紹曾也是徹夜未眠,他受到的壓力一點不比大總統小,事情已經到了如此危急的關頭,山東地方軍政當局居然還為了區區幾百兩黃金斤斤計較,簡直是鼠目寸光,接到黎元洪的電話後,兩人磋商了一會,分別以各自名義向山東督軍田中玉、省長熊炳琦發出措辭強硬的命令,責令在十二小時內解決人質問題。
棗莊這邊也沒閒著,讓地方當局出錢是絕無可能的,哪怕洋人炮轟天津,兵發北京,和他們也沒一毛錢的關係,讓田中玉和熊炳琦個人掏腰包更是不可能,於是,一封措辭委婉但卻透著堅決的電報回覆了****。
這天晚上,從棗莊到北京的電報線路一直沒閒著,直到清晨時分才拿出一個折衷的方案,錢,肯定不能讓洋人出,也不能讓地方當局出,這筆錢,應該攤在交通部身上。
津浦鐵路是歸交通部管的,洋人是在火車上被劫走的,最重要的一點是,事情惡化之後,列強軍隊接管津浦線,交通部是損失最大的一方,所以,這筆錢活該交通部出。
當然,交通部總長吳毓麟身上不可能帶這麼多的金條,從北京運過去也需要時間,萬一耽擱了,洋大人發怒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這筆錢先由地方當局墊付,稍後再由交通部支付。
鬧了一晚上,總算是塵埃落定,可是新的問題又來了,他媽的土匪開價太狠了點,整整七百五十兩黃金,那就是七十五根十兩的大條子,棗莊窮鄉僻壤的根本拿不出來,就算是中興煤礦公司這樣有頭有臉的大企業,櫃上也不過有一萬多現大洋而已。
沒辦法,湊吧,可是儘管有田中玉和熊炳琦擔保,交通部背書,嶧縣的地主豪紳們還是絲毫也不買賬,唯有逃不開干係的何峰鈺私人拿了十根金條,加上煤礦公司一萬現洋,連一半都沒湊夠。
這些人算盤打得很清楚,五個人質就要七百五十兩黃金,那總共三十九名西票,七十多名華票,豈不是要耗費上百萬銀元才能贖回來,根據歷史經驗,官府的開銷到最後都是落在老百姓頭上,於是乎,出於明哲保身的觀念,棗莊一帶計程車紳們不約而同的裝聾作啞起來,最多的也不過拿了五百塊現洋出來充數。
交通總長吳毓麟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津浦路的票款是交通部收入的重要組成部分,真要被西方軍隊接管了,自己這個總長鐵定下臺,可是地方不歸他管,急也沒用,只能發電報讓北京方面緊急運送現款來棗。
問題又來了,交通部的錢都是存在交通銀行裡的,沒有總長的簽字,誰也不敢放這麼大一筆錢出去,吳總長大怒,親自打電話到北京,發了一通脾氣才解決,撂下電話,仰天長嘆:“國難之時,竟然沒有忠義之士為國分憂,真是悲哀至極啊。”
忽然衛士來報:“總長,有上海來的一位先生求見。”
“不見!”吳毓麟正心煩意亂,當即回絕。
“總長,這是那位先生的帖子。”衛士還是獻上了一張拜帖。
吳毓麟接過來一看,拜帖上赫然三個字:“黃金榮!”
“快請!”吳總長一個激靈站了起來。
第七章 回扣
吳毓麟久聞黃金榮的大名,雖然此人只不過是上海灘法租界巡捕房的一個包打聽,但他同時也是青幫大亨,手下徒子徒孫成千上萬,更把持了上海的鴉片市場,隨便一句閒話,上海灘都要地震的大人物,身為交通部總長的吳毓麟也要給他三分薄面。
吳總長並沒有下榻在中興煤礦的旅社裡,而是住在臨城火車站裡的一列臥鋪專車上,鐵路沿線的地盤屬於交通部,有自己的護路軍保衛著,放心。
衛士將貴客帶上專車,吳毓麟正襟危坐,定睛一看卻大感狐疑,黃金榮應該是個中年人,怎麼來的卻是個二十來歲的小夥子。
那年輕人一襲風衣禮帽,黃皮鞋,打扮充滿上海灘的洋味,唇上兩撇小鬍子更是氣派十足,吳毓麟看看他,開口問道:“閣下是?”
“吳總長,我叫李耀廷,是黃老先生的門下弟子,此番從上海專程趕來,只因家中親人被劫……”那年輕人摘下禮帽,很客氣的自我介紹道。
吳毓麟明白了,原來是苦主上門來了,他頓時就有些不耐煩,板起臉孔來準備端茶送客,可是這個姓李的話鋒一轉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