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刻對他的“鄙視”,他就不能正常點嗎?轉念一想,也許不正常的人才是我,我就不能厚著臉皮落落大方些嗎?
深吸一口氣,我緩緩扭頭過來,莞爾而笑面向他們。皇上端坐正椅,嶽樂坐於下首凳子,“妾妃失禮,請皇上見諒。原本想著皇上與安親王談話,妾妃一女人家不該插嘴,這才不敢言聲。”
皇上站起三兩步過來坐在我身旁,拉過我的手握住。我與嶽樂目光相視,他面色略顯蒼白,臉頰也瘦削許多。
“方才隨性說的詞令是《長相思》,不知安王是否也有興致?皇上興趣正濃,倒叫我這三腳貓的水平丟人現眼了。”
嶽樂還未開口,皇上迫不及待就把上闋說出,接著拍拍我的臉蛋,“墨蘭這些年經朕的調教,也是有些才情,堂兄趕緊著給露一手。”
嶽樂沉聲含笑,“嶽樂恭敬不如從命,請皇貴妃先來,嶽樂接上最後一句。”
思忖片刻,我有感而發,“高一聲,低一聲,荻花秋瑟雁南鳴。”
嶽樂眉宇間滑過憂傷,他不假思索給出,“葉落送金風。”
我在心裡默默復念,陷落回首中。
皇上興致盎然朗朗有聲合併上下闋,
“遠一層,近一層,霜染綠林橘黃橙。玉露捻丹楓。
高一聲,低一聲,荻花秋瑟雁南鳴。葉落送金風。”
兩遍重複過,皇上的聲音漸慢漸消,也放開了我的手。秋風逛進閣內歇歇腳,三人都默契無聲不敢打擾,視線不約而同看向外面。
直到風拂過我臉龐,道別而去,我鼓足勇氣向皇上開口,“皇上,妾妃可以和安親王說會兒話嗎?”
眉頭一皺,不悅一閃而過,他又故作輕鬆,“當然可以,朕今日的安排不就是為這個嗎?你與堂兄相識在前,認識朕在後,肯定有話說。你們儘管說,暢所欲言。”
嶽樂不吭氣,低下頭。
我微微笑看著皇上,他就這樣坐在我和嶽樂之間,我確實不方便說。
皇上環顧閣內一週,站起身,“堂兄,你過來坐近些,朕坐過去。”
說完,皇上走到正椅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而嶽樂還是低著頭,一動不動。
我始終面帶微笑,目光跟隨皇上,他怎會不明白我的話。我想要單獨和嶽樂說兩句,他不願意,可他不好回絕,他只好在那兒坐立不安。
“皇上,方才妾妃手裡的楓葉飛跑了,您不是說要再為妾妃尋片漂亮的來嗎?”
他瞪我一眼,乾笑兩聲,“朕正想著下去吩咐奴才們備些好吃的招待堂兄,那就順便給你找片好看的楓葉來。”
嶽樂就是坐直身子,俯著腦袋,一言不發。皇上則是三兩步一回頭,慢慢吞吞磨蹭去到樓梯口。下兩級臺階,又跳上來,叮囑一句,“朕去去就來。”
皇上下樓後,我默默看著嶽樂,然後輕聲喊他坐過來。一則我確實氣短,上氣不接下氣,二則我也有心裡話想要說與他。
嶽樂並未馬上過來,呆坐片刻,他才把目光移向我。站起身,一步一步靠過來,立定我跟前,他從懷裡拿出一片楓葉。雖說滿山楓葉形態相似,可為何攤在他掌心的這片楓葉也是掌狀三裂?
“剛才來時在樓下等待皇上傳召,忽地落下一片紅楓,我接在了手裡。這不會就是你口中飛走的那一片吧?”
如此說來,分明就是,我情不自禁就往他手上拿去,他立刻收回。
“墨蘭,我還記得你那時寫過‘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可惜,金風玉露轉瞬即逝,從此再不相逢。既然皇上要為你尋片新的楓葉,這個就留給我吧!”
我的手停在半空,雙眸掉進他眼中的悽迷,“只要王爺身體無恙,年年秋來都有金風玉露。”
他淒涼一笑,“無所謂春秋冬夏,我已經不想駐足而看。”
緩緩坐在我身旁的凳子上,他專注地打量了我一番,“你今天很美,皇上描的眉挺好,兩彎翠羽,映襯水露明眸。”
他眉尖聚攏,泛紅的雙眼淚擁滿眶,可他還是定睛注視著我,“你都不吃飯嗎?怎麼瘦成了這樣?”
哽咽聲聲,“李延思說每次發作都是疼痛難忍,墨蘭,是這樣嗎?很疼嗎?”
我點點頭,“疼,是很疼。”
淚眼朦朧中,我傻傻笑著,“有時疼得我想要大喊大叫,還想把屋子裡的東西砸個粉碎,我很可怕吧?”
他狠狠閉上雙眼,句句悽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墨蘭,都怪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