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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他靜靜注視著這一幕,眼光掠過衛兵和他們的戰馬,落在遠方塵沙糾纏的混濁裡。那一刻,他使她迷惑,對他西巡的真正用意,完全沒有頭緒。這不是她所熟悉的高坐於殿堂、優雅尊貴的拓跋燾,而是完全陌生的一個人,瘦削、桀驁,身上盈滿唁唁逼人、伺機待發的強大力量。思忖間他突然低下頭望著她,雖隔著頭巾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卻明明白白看到那灰泓中的微微笑意,彷彿完全瞭解她的心思。

她便禁不住心頭一動,在那隻大手的引導下,慢慢將身體倚向他高大的身軀,就像……一個真正的妻子那樣溫順服帖。

她難得的沒有抗拒,竟令他眸色驟深。情難自己處,單手輕擁著她,竟不能移動半步。心中模模糊糊地,只盼這一瞬永遠也別結束才好。

偏有人沒個眉眼兒高低,訕笑著上來,“遠方的客人……可是要住店?”

是客棧的小二,本想殷勤地招呼貴客,孰不知已在無形中冒犯。

那些喬裝後的侍衛看小二走得過近,便待上前阻止,看主人一記眼色,才停住腳步。

還是宗爰明白他的心思,呵呵一笑,自過去與小二搭訕,不多時的功夫,便敲定了後廂偏僻安靜的客房,外帶打聽出城中風貌一二。又指揮眾人安置行李,跟著叫小二帶路再往廚房去,“我們爺愛乾淨,灶臺腌臢了可不行……”嘮嘮叨叨唐僧狀,十足管事的模樣。

她便在他臂彎裡一起往客房去,同一間客房。

他的眼神無辜中透著點嚴肅,狀作不經意地俯下頭來,唇堪堪擦過她髮際,低聲道,“無論是掩人耳目,還是貼身保護,都說得過去吧?”那姿態正如對待一個受寵的妻子,或者受到嬌縱的女奴。

她目光與他的相交,礙著四周那樣多的視線,不置可否地微微頷首。

屋子佈置得甚是華麗,地上鋪著厚厚的彩氈,雕花的胡床與長凳,連窗戶外都鑲著精巧的鐵欞。晚飯直接送到房間裡,有手抓羊肉、抓飯、饢、塊糖、酸乳酪、葡萄乾、棗、糕點、油炸饊子以及各色瓜果等,那手抓肉乃是將大塊肥嫩羊肉用白水煮熟後端上桌,用刀割下蘸作料吃,醬汁的味道很獨特,略帶些辛辣,十分開胃。

她待眾人退去,便忍不住直截了當地問他,“你在此地究竟做了何佈置?”

他不慌不忙,彷彿她唐突的問話原就在意料中,只將一隻銀盆遞過來,裡面盛滿清香的兌了檸檬汁的水,“聽他們說,常以此水淨手,面板會愈加白皙嬌嫩……”頓了頓,望入她絲毫不打算妥協的黑亮雙眸,嘆口氣,“木蘭,我的計劃中,怎麼能沒有你?”

她神色不變,心中卻禁不住打個突。本是在談正事,他的語氣……原不該這樣溫柔繾綣,彷彿真正是深情的丈夫對妻子說,“我的人生中,怎能少了你?”

他仔細打量著她,後微微一笑,將盛在綠葡萄葉裡蘑菇大麥烤羊羔肉沫遞給她,“好戲即將上演。不吃飽喝足,怎麼行?”

她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接過來大啖起來,再無多話。

他卻愉悅地笑了起來,爽朗的笑聲直傳到了屋外,讓貼壁而立的宗爰疑惑又震驚,卻實在不敢進來打擾。

眼見她吃得香甜,他便也不遑多讓地大嚼了起來。

這一餐,兩人俱都盡興。

內城,汗宮。

牆上的火把將長廊照得通明,連白色的影壁都籠上層黃暈發紅的溫暖色彩。草原上的風呼嘯著穿堂而過,為廳前厚重的帷幔所阻擋,惱怒地打了幾個盤旋,便再度呼嘯而去,只餘一脈田野的芬芳。

帶著面紗的侍女們來回穿梭,為大廳中的宴會送去一道道美食和成壇的美酒。

袁紇部的首領裴羅可汗閒閒地躺在綾羅綢緞的墊子中,對面前矮几上擺滿的食物,一點胃口也提不起來。

這本是他袁紇王族的家宴,為了給剛自柔然出使回來的王妹阿依娜洗塵。可阿依娜帶回來的訊息,卻令他顏面大失,未免怏怏不樂。

當初他將阿依娜派往柔然王庭,原有以王妹的色相取悅吳提,進而讓其求娶封妃的如意算盤。這目的已初步達成,別看那吳提早有了幾房妻妾,身邊亦不乏美女如雲,偏偏阿依娜的天真嬌憨極對他的胃口,倍受其憐愛。只柔然受北魏重創後,所轄各族情況複雜,使吳提不得不按捺再按捺。若不是礙著家國、族群利益在裡頭,不願讓袁紇得意太過,怕他早就直接扣下了阿依娜封妃,而不是這樣先打發她回來再派使與裴羅商議婚約及附議。

而裴羅,卻委實不如吳提的冷靜自持。見吳提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