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為止,他還沒落下任何把柄讓人捉住。但他聲名狼藉,甚至已越過英法海峽,這主要是因為他經常往來於倫敦和巴黎之間。應當說,皮埃爾·吉伯爾,這個三十許間、留著漂亮小鬍子的棕色美男子是很迷人的,舉止也討人喜歡,特別是他那帶酒窩兒的笑樣更使夫人、太太們心蕩神移。
艾麗思大概根本不瞭解這男人的底細。當時正奏著華爾茲樂曲,在最初幾首曲子中,他只邀她跳了一曲,而沒邀請任何其他賓客。於是,聳人聽聞的猜測猶如導火索那般馬上蔓延開來了。“上帝啊,要是這個男人真把美麗的艾麗思勾引到手……看來沒有哪個女人能頂得住他呢!”加之人們還知道,這個法國人當晚是要動身去巴黎的。這一來,那些最富有想象力的流言便傳開了:“您明白不,親愛的,如果這該死的唐璜做到使這個姑娘和他一起上了床,那這造成的醜聞該有多大啊!”有些打賭講得有鼻子有眼,甚至已傳進了理查德·格爾爵士的耳朵:“瞧著吧,十有八九他今晚會帶著她一起去巴黎!”
理查德爵士把朋友們此類不懷好意的話歸咎於香檳酒。它品質上好,品味極佳,整個晚會期間要多少便上多少。他目光落在了未來的女婿身上,不無責備。年輕人正和一位老太太聊天,看來根本不知道這些傳言。接著他一眼看見了晚會上的皇后……他為之非常驕傲的女兒,美麗的艾麗思。這天晚上她特別迷人,長長的金髮編成了辮子,靈巧地翹在胸側兩邊,使她模樣很是可愛。爵士完全贊同一位賓客的說法,此人很確切地稱她為“刻律涅亞山的金角牝鹿”。理查德爵士笑了。確實,從純美學方面來講,這對未來的夫婦並不真正相配:與他女兒光彩照人的美麗相比,樸實的萊昂內爾就顯得黯然失色了。但他並不為他們擔心。他知道他們彼此非常恩愛,心心相印。想到這裡,理查德爵士很感安慰,一邊用眼角打量著美麗的艾麗思。她正將新滿上的雞尾酒飲盡,又叫人再斟上一杯。看來她非常快樂,動輒咯咯大笑。他皺起眉頭,心想是不是最好提醒她一下,讓她多少節制一些。這時他看見一個侍者走到她跟前,交給她一封信。她微微一笑表示感謝,隨後展開信紙讀了起來,開始時表情還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但隨後顯得越來越驚訝。
理查德爵士覺得奇怪,便不動聲色地走近她,然而無法知道信上寫的是什麼。此時他見到她輕輕笑了。起初她笑著看了未婚夫一眼——他正專心和老太太談話——跟著又是一笑,更像發自內心也更奇怪,在她臉上漾了開來。她把信塞進自己長袍裙的一個褶襉裡。而……啊,真要叫人愣住了!這個微笑在皮埃爾·吉伯爾身上停駐,他正從旁邊走過去。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微笑,而且從這個勾引女人的法國人身上也得到了充分回應。見此情景,理查德爵士以為自己是在做夢,是自己酒醉頭暈了。憑藉毅力,他還是讓自己相信,這不過是平常的禮貌表示罷了,法國人的出現和那封信沒有任何關係,只是一個巧合而已。然而一個小時之後,他猶如被一盆冷水澆頭。
這段時間裡皮埃爾·吉伯爾已經動身回家,有人看見他帶著行李離開了旅館。接著不久,人們注意到艾麗思也不見了,沒人能夠說出她在哪裡,而且更糟的是,在最後那段時間裡沒有任何人見到過她。這一來,她的失蹤和法國人的動身便對上號了!這時有個人指出,經多佛爾去巴黎的最後一班火車約十分鐘後在滑鐵盧車站發車。於是理查德爵士和不幸的未婚夫急急跑上皮卡迪利大街,一眼見到有沿街攬客的出租馬車過來就攔下。鐘敲十一點時他們到了車站。但已遲了,去多佛爾的快車幾分鐘前剛剛開走。他們向還在車站上的站長打聽,所得到的回答真讓他們大吃一驚:
“哦,對,當然囉,我對他們記得很清楚……有個男人,穿著華麗,模樣長得不錯;女的呢,嬌小可愛,挽著他胳膊,含情脈脈地望著他……多迷人的孩子啊,金色的髮辮,很難從她身邊走過而不注意……”
兩人像被打癱在地的拳擊手,勉強聽站長說完對這一對兒的描述,他們無一不與失蹤的一男一女相吻合。正在此時,一個穿著奇特的男子走到他們跟前,問他們是怎麼回事。理查德爵士沮喪之極,不想說他多管閒事太無禮;而萊昂內爾,臉色發青樣子可怕,則簡要向他說明了一下情況。聽到這裡,那男子稍稍抬了抬遮住眼睛的獅頭帽簷,若有所思地朝鐵軌方向看了一眼,隨後對他們說:“別擔心,朋友們,我會追上這列火車,理所當然要教訓一番這個壞蛋,之後就把可愛的金角牝鹿給你們帶回來……”他向鐵道衝過去,起步飛跑。他們眼見那披著一張獅皮的身影迅速融進了站臺大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