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將他淹沒,彷彿運河溢堤……蠢話,他很清楚自己腳下的水就這麼深……哎喲,怎麼水冷起來了?
又是怪事。面前的水流緩慢,幾乎波紋不興,此刻卻聽見它們咕嚕咕嚕地響……水面上的釣線浮子並沒動呀……汨汩的流水聲大得反常……突然,晴朗的天空變暗了,似乎有人要用厚厚的雲層遮住大地……霎時間,四周一團漆黑。他驚醒了。天色依然很暗,但他全身冰冷,渾身溼透!他跳下床,卻似掉進了一個游泳池。這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水早就淹進了屋子,深至腰部。他費勁地在水中挪步,止到碗櫥那裡,總算點著了一支蠟燭。廚房淹在水中,而水位仍然看漲,他愈發焦急不安了……他急急向門口挪去,也拔下了門閂,但不管怎樣搖晃,門就是打不開。他懷疑門是被水壓頂住了,窗子若再高些的話,大概就不會這樣了。在廚房視窗,他折騰了一番,又是徒然。恐懼漸漸充滿全身。他的心怦怦亂跳,又一次拼命想開啟作客廳用的那問屋子的百葉窗,還是白費勁。這時水已到達胸部。他在冰冷的水中撲騰著,總算又到了最後一個視窗。他一下又一下猛敲著被堵上了的窗板,狂怒而又無奈。
最後一個視窗?不,還有屋頂……他向扶梯游去,但一團黑暗之中,在淹滿水的新環境裡,這對他可不是易事!他牙齒打顫,總算抓住了把手……當他發現屋頂架那兒的活板門也像門和百葉窗那樣紋絲不動時,他的心冰涼了。然而,他還是固執地拼命晃動著把手,直到冰冷的水流將他完全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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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斯托克的敘述(續)
“奧格阿斯的馬廄,”韋德坎德說道,一邊捋著他的小鬍子,一副沉思的樣子。這是五月的一個美好的下午,我們正沿著運河散步,“傳奇英雄的第五件苦差是怎麼回事,想來各位先生都不用聽我講吧。”
“是啊,”歐文應聲道,他正專心欣賞著景色,“尤其是因為它最廣為人知。厄利斯王擁有的牛群數以千計,他那些很有名氣的馬廄多少年都沒打掃過,成了主人沒法解決的問題。赫拉克勒斯受歐律斯透斯的派遣,去接受這新的挑戰。他讓兩條河流改道來沖洗馬廄,水流很快就把牛糞都沖走了。”
“這裡發生的事情簡直如出一轍呢,”韋德坎德說著,指著下邊樹林中的一個地方,“在大約兩百公尺遠處,有個類似天然盆地的地方,目前被樹林擋著,所以我們看不到。但不管怎樣,現在那裡沒剩下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了。四個月前,那裡還有老路易的木板屋和他的垃圾堆,可一夜間什麼都被淹沒了,可憐的傢伙也淹死了,這我之前說過了。現在我們所站的地方,就是我們這位赫拉克勒斯兇手將‘河’改道的地方。他做這件事時,一定用上了像中國人說的所謂螞蟻啃骨頭的辦法,就是說,為了不讓自己的行動被注意,他幹活時是一點一點向前推進的。你們看看運河斜坡的填土吧,哪怕短短一段距離都有好幾個立方……很難一下子就挪走的。所以很可能是做了多次,每次都細心用木板遮好,上面再覆上土。此地人煙不多,但偶爾亦會有人經過,然而這次慘案發生之前,卻沒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乍看起來,河岸窪陷並不顯著,但以木板屋的水平面為準的話,落差就相當大了,差不多有五米呢。我們還能看到河水流過去的痕跡,當時就成了用來殺人的河床了……”
“這宗謀殺案有非常天才之處。”歐文喃喃說道,欣賞地搖搖頭。
“不論如何天才,”韋德坎德續道,“要幹這件事還得有非同尋常的體力!因為遠不止是要把小山似的泥土搬掉。實際上,這只是預備階段,還有一道護牆,現在它被抹上了瀝青。護牆很厚實,不是十字鎬幾下就能挖穿的,負責修補堤岸的工人也注意到了這一點。缺少的部分是給拔掉的,而不是用工具挖走的。總的說來,這個部分不大,不過是磚牆上一個邊長兩三米的三角形缺口。而上述情況對問題沒任何幫助。”
“是不是有人把它炸掉了?”我提出道。
“不,沒有炸藥的痕跡。我請教過泥瓦建築工,他們都說要這樣捅開牆面,必須有一臺像吊車那樣的重型機械。然而案件發生的時候,並沒有任何人看到這種機械,況且一夜間也不可能把吊車帶到這裡。現在你們明白問題了吧?”
一陣沉默。隨後,一直細細觀察四周的歐文開口說道:
“真是很美的地方,我喜歡映在水中的春天的色彩……你們看這長長的兩行樹,它們快快活活地長在運河邊上,我覺得它們的倒影很美。這裡確實是個風水寶地,配得上這又一次的傑作,又一次了不起的成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