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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知縣一拍驚堂木,喝道:“大膽刁婦!方才種種作態,本縣與謝縣丞都寬忍了你,系憐你乃一柔弱婦人爾!你卻不識恩典,在公堂上口吐如此不敬言辭,真當本縣不會動刑?!”
謝賦道:“此案自開查自今日堂審,步步皆遵律法,你若覺得杜知縣或本衙審案時哪裡違規,隔壁就是察院。無需多廢話,勒索卓西德與賀慶佑二人的,除了你、增兒、陳久三人之外,是否還有他人?增兒毒殺散材,可有共犯?綁架劉周氏、徐添寶姨甥,你有無參與?速速招來,休再東拉西扯!”
潘氏一言不發。
柳桐倚開口:“杜知縣和謝縣丞不答應與夫人做交易,正因將散材、劉老夫人、徐添寶之命看得和蔡老爺一家一般重,不會因此縱彼,律法面前,公侯百姓,性命同等貴重。”
潘氏看向他,身體又晃了晃,譏笑出聲:“貴重?同等?!哈哈,今兒可真是開眼,公堂上一群年輕公子哥兒,長得像畫兒,說的話更像神話兒。小公子,你可知我如何落到今日田地?哈哈哈,幾十年前,丁小乙快把我打死時,怎麼沒人和我說,我的命和高門大宅裡的老爺們一樣貴?衙門裡的差爺們只會說,你個婦道人家,男人就是你的天,打你兩下怎的了?你竟敢反了天,要告你男人?你這樣的娘們,不打你讓你明白明白規矩,你不得上天了?哈哈哈,那死鬼丁小乙,還有其他人,都怎麼叫我的,賤人,賤貨。賤了這麼多年,我今兒才知道,原來我是貴的呀……”
杜知縣視線一閃,不動聲色地問:“你即因此起意殺夫?”
潘氏睨向他:“大人可真會審案,怎的,仍想知道丁小乙是不是被我殺了?”
杜知縣神色一肅:“公堂之上,你既有言,本縣必須追查。”
謝賦補話:“但其他案件審理,不會受此案影響。”
潘氏一嘖:“行吧,告訴你們也無妨。丁小乙是被我殺了。”
一直跪著不發一言的曾栓柱突然大喝道:“莫要胡說!”繼而連連頓首,“諸位老爺,小人的婆娘無知。她,她其實一直有些瘋瘋癲癲的,說話從不能當真。求老爺們千萬別信。她,她……”
“我什麼?”潘氏又睇向他,“我是瘋是明白,說的話是真是假,老爺們能不比你個憨子清楚?是我哄了你。我這輩子只對不起過一個人,就是你。我原是配不上你的。我只後悔,為什麼沒從小姑娘的時候就嫁了你。卻要等到……殺丁小乙後能嫁給你,是我賺了。唉,你啊……”
杜知縣又咳嗽一聲:“公堂不是敘情話的地方。潘氏,你真殺了丁小乙?”
曾栓柱喊:“不是!”
潘氏跪直身道:“回大人話,是。”
曾栓柱又連連叩首說潘氏糊塗,潘氏道:“大人且將曾栓柱帶出堂外吧,真與他沒關係。他確實是個憨實人。他這麼在旁邊鬧著,我也不好交待。”
杜知縣遂令左右先將仍不斷替潘氏開脫的曾栓柱帶出。謝賦問:“潘氏,殺人非尋常罪過,你當真殺了丁小乙?所言確定屬實?”
潘氏又笑:“怎的,小婦人不與大人談買賣,大人仍不肯放心?這事本也沒什麼可拿來議價的,丁小乙之死與蔡老爺家全無關係。是他打我,我著實熬不住了,一碗藥送他歸西罷了。”
杜知縣問:“丁小乙為何打你?”
潘氏又大笑起來:“哈哈,果然有這一句!我就知道。當年,我熬不住了,求旁人幫幫我,到官府求和離,求官爺差爺們幫幫我,他們都要問我,為什麼丁小乙要打你?這個為什麼一問,丁小乙打我,便是我的緣故了。定是我哪裡不好,哪裡有錯,哈哈哈~~”
杜知縣又湊近謝賦耳邊低聲道:“看這婆娘形態,已知緣故。”
謝賦再皺一皺眉,未理會其言語。
潘氏擦擦眼角:“大人必然想說,我這婆娘,一看就該打。可當年的我,不是這樣的。我年輕的時候,是個又傻性子又軟的姑娘。打小我就生得好,京城不敢說,那時整個豐樂縣從鄉里到城內,找不出幾個女孩比我漂亮。我十六七歲時,去河溝邊摘野菜,好些進京趕考的書生,看見我就唸詩,什麼兮什麼顧的,我也不懂。有位京城過來踏青遊玩的公子,長得又白又斯文,畫了幅我的像。畫裡我穿著仙女一樣裙襬長長袖子寬寬有飄帶的錦緞衣裳,提著的也不是菜筐,而是各樣花朵的花籃,站在雲霧繚繞的水邊。他問我好不好看。我說,好看,但我哪能穿得起這麼好的衣服呀。那公子就笑了,要把他的白玉墜子,掛著珠穗的扇子送我,說我可以拿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