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鑫家中。此人大約三十五歲上下,瘦瘦的,中等個子,他自稱是《文匯報》的,卻沒有拿出任何證件。他說報社要檢視初稿的原稿,要馬以鑫交出來。已是驚弓之鳥的馬以鑫,未問來者姓名,就交出了原稿。從此,這份寫在活頁紙上的原稿,不知去向。
在動員上山下鄉時,馬以鑫被列入第一批到安徽插隊的名單。不過,體檢時發現他有助膜炎,以病休名義留下,轉到街道。後來,街道居委會又動員上山下鄉,他於一九六九年九月到黑龍江嫩江農場勞動。
原以為從此可以跳出苦海,同去嫩江的有敬業中學的同學,“馬捷”之事又在那裡傳開來了。好在那兒畢竟不是張、姚的“根據地”,人們當作一樁新聞聽過之後,也就一笑了之。農場領導竟然因此得知有一個能寫文章的馬以鑫,把他調到場部文藝宣傳隊編編寫寫,當個“秀才”使用,這是想不到的。
原本少年氣盛、血氣方剛的他,經過磕磕碰碰,稜角慢慢磨平,懂得了“夾起尾巴做人”的道理,誠惶誠恐地完成領導交給任務。這樣,在北國邊陲,他度過了平靜的四個春秋……
終於“引蛇出洞”
馬捷一馬當先,在《文匯報》上被樹為反姚文元的“樣板”,給《文匯報》塗上了一層“民主”、“爭鳴”的油彩:馬捷這麼尖銳的文章,《文匯報》也登,編者是不偏不倚的,態度是公允的。
果真,如張春橋所料,自從馬捷文章刊出之後,讀者來信激增,來稿也不斷增多。
於是,張春橋又選發了一批反姚文章,作者為蔡成和、燕人、林丙義、張家駒、羽白等。
不過,史學界、文學界的絕大多數權威人士仍按兵不動。看來,坐等他們來信、來稿,是不行的。
“請他們來!”張春橋發出了新的指令。
周予同請來了,周谷城請來了,蔣星煜請來了,譚其驤、李俊民、李平心、束世溦、張家駒、陳家駒、陳向平、陳守實等一位位教授、學者請來了。十二月三十一日,由《文匯報》編輯部出面,召開了座談會。為了使與會者無拘無束,張春橋和姚文元“迴避”了——他們叮囑,記錄一定要細緻!
會議開始時,主持者聲言:“內部談談,聽聽各位意見,不算帳。”這麼一來,解除了與會者的戒備,各各暢抒己見,以為只不過“內部談談”。
可是,會議結束時,主持者卻道:“謝謝各位。今天的發言,我們準備整理成文見報!”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專家、學者們這才知道上了大當,但悔之晚矣。
張春橋和姚文元翻閱著會議記錄,笑了:“引蛇出洞”終於成功了!
這時,從北京也傳來“引蛇出洞”獲得成功的訊息。
元史專家翁獨健教授“跳”出來了,說:“姚文最後一段議論提出《海瑞罷官》影射現實,過了頭,超過了學術範圍。姚文元給吳晗下‘反黨反社會主義’結論,這是莫須有的罪,和秦檜陷害岳飛時的理由一樣。你姚文元把海瑞的平冤獄、退田同現實類比,請問你是什麼存心?你故意這樣套,是不是存心反黨反社會主義?”
好,好,你翁獨健敢於罵姚文元“存心反黨反社會主義”,調子比馬捷唱得還高!
北京大學副校長、北京大學歷史繫系主任翦伯贊教授,也終於按捺不住了,替吳晗大打不平:“吳晗和我是朋友,我瞭解他。難道吳晗要退田?”“思想批評,要聯絡個人歷史,要看他是什麼樣的人。吳晗早在抗日時期就參加了民主革命。”“凡事也有個‘一分為二’。一個同志寫文章,難道沒有一點正確的東西?”“如果整吳晗,所有進步的知識分子都會寒心。”
好,好,翦伯贊可是條“大魚”,中國史學界之“馬首”,是馬捷遠遠無法相比的。你翦伯贊也跟吳晗坐一條板凳,太好了!
那陣子,張春橋和姚文元夠忙碌的。天天在那裡排“左、中、右”名單。劃分“左、中、右”的標準,便是對姚文元文章的態度:擁護的,“左派”;中立的,“中間派”;反對的,“右派”。
到了一九六六年春節,張春橋還在忙碌。他在春節聯歡會上,還不忘“釣魚”。他那陰沉的臉上,硬是貼上了咪咪笑。他拍著胸脯說:“參加《海瑞罷官》的討論要消除顧慮”,“在真理面前一律平等,大家要敞開思想,敢於辯論”,“發表了錯誤觀點可以允許你修正,一旦糾正了錯誤,提高了認識,可能比別人跑得快,也有希望成為冠軍”。他還把參加《海瑞罷官》的討論,提到空前的高度:“知識分子革命化途徑之一,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