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長。
照太閣的計算,國內流通的金銀,應該有多少才合適?這從他故去之前秘藏的黃金量便可以推測出來。但長安這次來到大坂,似完全把這件事忘了。他知大坂有山一般的黃金,卻從未想到他會看見那些傳說中的金塊。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有幸親眼得見。
在完成德川府上派給的雜務之後,長安來到片桐且元處,向他彙報大小事宜。這時片桐貞隆走了進來。“請恕打擾。”他附在且元耳邊,不知說了些什麼。只見且元點點頭,對長安道:“現正將金庫裡的金塊搬些到天守閣裡,暫時失陪,請在此稍等。”
“大人說的是太閣秘藏的黃金?”
“正是。”
“片桐大人,鄙人在將軍家乃是金山奉行,為了開眼,也為了給日後留下回憶,請容我看上一眼吧。”
他太過迫切,且元吃了一驚,沉吟道:“也好。那就讓您看一塊,其他的也都是同樣形狀、同樣大小。”
“感激不盡。”在長安的想象中,一個金塊至多不過五貫七貫,他以為且元會拿一塊過來。然而且元卻笑著搖搖頭。
“拿不到這裡來,您得跟我去看。”
“這合適嗎?”
“您是親戚家臣,無甚不合適。去看一下吧。”於是,且元帶著長安到了天守閣下的庫前。倉厫前邊的路上,鋪著破舊的粗草蓆,四人一組抬著用草蓆包著的石塊樣的東西,好像很沉。其長約一尺二寸,厚七八寸,寬約一尺,吊著四個角,拴在一塊櫸木板上。有的已搬進了庫裡,後邊還在繼續搬送。
“喂,放下一塊。”且元向其中一組人夫招了招手。
大久保長安差點驚出聲來。從人夫們走路的樣子可看得出來,金塊至少超過了四十貫。
人夫在長安面前綏緩放下金塊,他這才注意到,路上無一人可以靠近。
“好了,你們去那邊歇息一下吧。”且元對人夫說完,彎下腰,親自揭開草蓆。
長安嚥了一口唾沫。周圍一下明亮起來,黃金的光芒晃得人睜不開眼。這四個人所抬的,僅是一塊黃金!長安慌忙抬起頭,默默看著搬運的隊伍。長長的一隊人,他們所搬運的,都是和眼前這個一樣的金塊?長安突然感到一種無法抑制的痛癢。人會因為一錠小小的黃金去殺人,這裡卻藏了多少黃金啊!太閣曾經用金箔裝飾伏見城天守閣上的瓦片,那時還只是個手猿樂師的長安曾經大罵:“這個天殺的,真把黃金當泥使了!”市井當中,也有許多人對這種驕奢惡罵不止。然而現在看來,那不過是小家子氣的見識。若是有這麼多黃金,別說是一小塊黃金就可攤成大片的金箔,就是用金板鋪上也不足為怪。這樣看來,說不定太閣也是個小器之人。
“您看過了嗎?要包上了。”
“啊……是。”長安忙問道,“這,一塊……有多少貫?”
“聽說每塊四十一貫。”
“那麼,要是鑄成小金幣……”若是平常,這種計算乃是長安最拿手的,可今日他的腦子卻有些不聽使喚。
“我聽說,要是鑄成小金幣,應是一萬三千六百兩左右。”
“好像……好像是。千兩的箱子裝十四個,稍稍有點不足。這真是鉅額啊!”說到這裡,長安慌忙閉上嘴,再說下去不僅失禮,還會讓人生疑。
且元馬上將黃金用草蓆包起來,叫過人夫:“好了,可以搬走了。”然後,他向站在門口的貞隆招了招手,小聲跟他嘀咕了幾句,便帶著長安回到了方才的議事處。
長安的腦裡心裡裝得滿滿的,全是那金塊。
黃金本身不過一物,可當人們把它與現世聯絡在一起,便會生起神佛般的魔力。世間雖有許多人並不受這種魔力控制,但大久保長安無法超脫。他的前半生,看似對黃金漠不關心,其實卻是因極想得到,才詛咒之,才被它迷惑,他的慾望比尋常人要大得多。
長安回到議事處和且元相對而坐時,仍然念想著剛才的黃金,呆呆傻傻。他思量,這麼多黃金對那個叫秀賴的平凡少年和他的寡母,簡直起不到任何作用,簡直是暴殄天物!
黃金若是我大久保長安的,我會拿它做什麼?想入非非的長安,自然而然想到了這些:若黃金歸我,我豈會放著不用?有幾百萬兩、億兆萬兩啊!要是那些黃金鑄成大小金幣……幹嗎鑄成金幣?不能讓這些黃金在民間流通,應把它作為生意的本金。抽出些黃金買一艘洋船,讓浪人乘船漫遊海外。 堺港豪商的夢不就馬上可以實現了?
但這話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