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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清次有些不解。他不知他來此處之前,二人進行了一次什麼樣的談話,便不明長安何以如此失色。“這第四,便是想安撫大坂的澱夫人。若澱夫人能寬懷,豐臣氏舊臣自不必說,少君和千姬小姐也能鬆一口氣。”

“是啊,這是人情。那第五呢?”

光悅緊緊盯著清次,心裡卻在想別的事。清次之父去世時,把清次等託付給了光悅,讓光悅好好照顧他們。然而,此兒已然長大成人。他的氣度和才智,已遠遠超過了光悅。光悅在為清次高興的同時,又感到淒涼。

“這第五嘛……”清次的聲音依然頗為純真,“在下想請人把這次祭會畫成一幅畫,讓它記載盛況。”

“要畫成一幅畫?”長安立刻追問。

“是。要是能畫成一幅畫,既可將它展示給洋人,又可以留芳後世。實際上,在下正是因此才想和世伯商量,不,是想拜託世伯。”

光悅這才回過神來:“將祭祀的場面畫到畫裡?”

“是。但小侄找不到合適的畫師。一般人都擅長有固定題目的畫。但此次非畫一兩人或是一二花鳥,而是把上京、中京、下京盛況以及前來觀看的成千上萬人眾如實畫出。小侄要找這樣的畫師。洋教徒會來觀看,黑人也會來,就連這些人也要栩栩如生。但有這樣的畫師嗎?要不……”

長安搖頭,拿起一塊點心,他恐在嘲笑清次的幼稚。但光悅並未這麼想,此正體現了清次的年輕和執著。人都會衰老、死亡,但有的東西會永存,繪畫不就是其中的一種嗎?

“世伯見多識廣,交際廣泛。即便在京城找不到合適的畫師,天下總有一兩人能明白小侄的心意。日本國已迎來了太平,小侄想把這種喜悅描給出來。世伯有合適的人嗎?”

光悅未立即回言。他非在思量清次所言的畫師,而是驚異於清次和自己這一代的巨大差異。大久保長安此來是要告訴光悅,必須舉行豐國祭。但年輕的茶屋清次卻早已有了計劃,不僅得到了家康的許可,甚至想把這次盛況傳於後世。實際上,清次真正的目的,並不僅僅是讓豐國祭流傳後世,而是想展現給今後接踵而至的洋商,讓天下都知日本國的強盛。迄今為止,繪畫只是作為一種修養和情趣,但清次卻利用繪畫記錄和宣揚。真是大江後浪推前浪!光悅感嘆不已。

光悅記得自己年輕時曾做出一件讓母親既驚訝又高興的事。那時利休居士尚在人世,當時的光悅醉心於茶道,他花三十錠黃金買下了小袖屋宗是收藏的茶壺。當然,他那時手頭上並無足夠的錢,於是賣掉了位於新町大道的別苑,備齊了十錠金子,又各處奔走,借了二十錠。小袖屋宗是知了此事,心生憐憫,決意便宜些賣給他。可光悅卻道:“本來價值三十錠黃金的茶壺,你若讓我便宜買了,卻不合我意。”最終,他花三十錠金子將茶壺買了下來,然後帶著它到了父親的恩人前田利長處,獻上親自沏的茶。利長甚是高興,要送給他三百錠銀子,但光悅婉拒了,他認為,要是收下謝儀,會有損茶人臉面。因為此事,光悅本以為會被兩個人罵,但這兩人卻都稱揚了他,光悅感到甚是得意。其中一人乃是以勤儉著稱的家康,另一人便是從來不碰錦緞的母親。但現在茶屋清次最然比他高明甚多。這一次祭祀,對日本未來意義重大。

“我明白了!我會去找畫師,你只要專心籌劃此次祭祀即可。您以為呢,大久保大人?”

長安這才醒過神,笑道:“對對。告訴上方的大商家,若未忘記太閣大人的恩典,為太平感到喜悅的話,就要踴躍出資,休要吝惜金銀!”

“不不,金子可不能亂花!”

大家轉頭看去,原來是光悅的母親妙秀,她和阿幸一起端著酒菜,笑眯眯站在當地。

“噢,老夫人,您的耳朵可真好使。”

“呵呵,要是聽到不珍惜金子的話……瞧,就像這個,我們家烤鹹魚時,用的不是鯛,而是鰺。雖如此,這在待客時也是佳餚了,請多見諒。”

阿幸滿臉通紅跟在姑母后面,把酒菜放到長安面前。她似為姑母的儉樸感到難為情。

酒菜上來,大家改變了話題。

“這個世上有兩種人。”長安舉箸道,“其中一種人,常思節儉,把身外之物看得萬般重要;另一種人,則把錢財毫不吝惜地拿出來,使它能夠得到更有效的利用。”

妙秀立即出口反擊:“不,還有一種人。

“還有一種?”

“是。就是整日好逸惡勞之人。實際上這種人最多。呵呵。”

飯菜全部上齊之